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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说完,晏怀珅的后背又挨了晏母一个巴掌。他讪讪地缩了脖子,嘴里嘟嘟囔囔,低声骂骂咧咧。
晏云棠质问道“据我所知,这契书上的结款数额,不过是二叔债务里的一半而已。五千多两白银,以四叔的俸禄是如何在数月之内全数还清的?我想,定是靠着我舅母的帮衬吧?你们若是还想否认,那我就只能再去把舅母那段时间的对外走账翻出来了。”
五千多两白银,这几个字眼使得晏母瞬间勃然变色,才坐下不久,又从榻上一跃而起,实属老当益壮。
她对准晏怀珅一头撞过去,嘴里哭天抢地,要死要活,涕泗横流。晏怀珅一言不发,由着晏母在他怀里乱打乱抓。晏珠担心晏母气坏了身体,手忙脚乱地和周佳仪一起又拉又劝。
晏云棠仿佛变身为讼师,继续游说众人“那这么大一笔数额,舅母怎么会说借就借呢?难道不是因为四叔四婶做了什么事,让舅母觉得值得给他们借这么多银两吗?”
见她死咬住自己和自己的官人不放,将他们的丑事悉数抖出,洪秋气得两腮鼓胀,憋得面红耳赤,骂道“你个死丫头,窝里倒是挺横啊,专打自己人!攀诬你舅母不说,又来找我们的麻烦!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晏云棠反问道“四婶说我专打自己人?那我外祖母就不是自己人了吗?外祖母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值得你和我舅母联起手来将她毒害致死?!”
洪秋强辩“我什么时候毒害你外祖母了?!我不过就是写了封信告诉你舅母实情而已,还不让人说实话了?!我又没杀人放火,人是你舅母害死的,你咬住我不放是什么道理?!我家官人欠了债,又与你们有何相干?!”
“四婶的信里,何止是说实情。明明就是出言挑拨,煽动,教唆我舅母下毒。”
说完,她又转向王丽笈,问道“舅母,您听见了吗?四婶说外祖母是您害死的,与她毫无瓜葛。”
王丽笈拿不定主意,究竟是该自己一人承担,还是把洪秋也拉下水,才对她更有利。她一脸犹犹豫豫,神色不定。
见王丽笈有犹豫,晏云棠抓住时机想说服其揭露洪秋“舅母,您方才被戳破的时候,四婶站出来为您说话了吗?以权利合者,权利尽而交疏!四婶如此言语如此行径,舅母此时还要替她瞒着吗?”
王丽笈听完,死命瞪着洪秋,却仍旧做不出决断。
眼瞅着这两个妇人都顽固不化,万般无奈之际,晏云棠只能转而问钟妈妈“钟妈妈,你说那日无意间还听霍妈妈提起过一件事。你还记得是什么事吗?”
钟妈妈连连点头称“是,记得记得”,然后说“那日也不知是谁起了个什么话头,说着说着,霍妈妈就向我们道出了洪娘子的家世。据霍妈妈说,洪娘子的娘家母亲就是洪州利和县人。我一听,利和县,那不正是我们王大娘子得了毒蜜的那个地方吗?如此巧合,肯定不寻常!所以老奴就暗暗记在了心里。”
不等洪秋反驳,晏云棠立马接过话“乔御医和他那位同期太医都提到过,胡蔓藤毒蜜只有利和县本地的老一辈才知道。四婶前脚才写信把外祖母的事告知我舅母,我舅母后脚就弄来了利和县的毒蜜,而四婶的生母又恰恰是利和县人。若不是四婶从中指点,我舅母是怎么知道有毒蜜这回事的?这前前后后,大家觉得只是巧合这么简单吗?”
洪秋不言语了。
晏怀珅只知洪秋写信将唐母的打算透露给王丽笈,并不知洪秋还在信里教唆了王丽笈一个毒害唐母的法子。但是,自从出了洪秋害死洪采菱一事,晏怀珅此时竟也无几分意外,内心甚至不起波澜。
晏怀珅一副豁出去的神情,问晏云棠“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就说说,你现在想怎么办吧?”
晏云棠大感可笑“就算?四叔,这不是就算,这是摆在眼前的事实!上天造出我们,不是让我们来这世上自相残杀的。四婶和舅母才是下毒手的人,四叔应该问她们想怎么办。”
王丽笈自恃已经得了唐少谦的庇护,所谓畏惧,此时不说话。洪秋想着她上回害死了晏怀珅的爱妾,晏怀珅都没有计较,何况这次还是个与他不相干的老太太,便也没有太多恐慌。
晏怀珅追问“我看你盛气凌人,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我不问你我问谁?你到底想怎么办?”
瞅着晏怀珅的模样和神态,晏云棠不理解他是怎么同时做到又窝囊又理直气壮的。她撂下话“既然四叔不知该怎么办,也不愿问加害之人,那就让大宋的律法来告诉四叔该怎么办吧。”
“你想将她们送官?”晏怀珅确认一遍。
“不行!”才平静下来的晏母和一直都很平静的唐少谦,二人异口同声。
见晏母和自己意见一致,唐少谦才冒了个头,立马又把即将出口的话咽了下去,将发言的机会留给晏母。
晏母手指晏云棠,怒目而视,激愤道“你要把你自己的亲婶娘送到官府里去?就为了一个已经入了土的老太太?”
晏云棠简直不敢相信这话出自一个头脑健全的人之口。
她厉声“已经入了土的老太太?祖母说的好轻巧啊!我外祖母为何入了土?是她自己爬进土里去的吗?!祖母现在是要维护杀人凶手吗?”
“你左一句杀人凶手,右一句杀人凶手,你别忘了,她是你的亲婶娘!”
“祖母也别忘了,我的亲婶婶害死了我的亲外祖母!”
“随你怎么说,送官就是不行!”晏母毫不动摇。
“那恐怕就由不得祖母了。”晏云棠也不示弱。
“你。。”晏母气得瑟瑟发抖。
见她没有一丝要让步的迹象,晏母识趣地转向晏怀珉,语气和面色都焕然一新,泪眼婆娑地恳求道“儿啊,你倒是说句话呀。你看。。你看你这姑娘,得理不饶人,竟丝毫不顾念亲情。”
晏怀珉却道“母亲,于理,她们草菅人命,违了律法,理应送官处置。于情,她们才是罔顾亲情,谋害自己的亲人。棠儿所言并无不妥啊。”
晏母蛮不讲理,耍赖道“那。。那。。反正我也这把岁数了,也活不了几日了,就让我这把老骨头代她受过。以命偿命,这。。这总行了吧?”
一出大事,晏母就对晏怀珉以性命相要挟,此前总是百试百灵。
晏怀珅赶紧加上一脚,恳求道“哥哥,事情都是因我滥赌引起的,跟母亲没有半点干系,求哥哥把我送官吧!”
晏云茉也上场了“二叔,母亲和父亲若是出了事,我和鹏哥儿日后怎么办?我们的前程就都毁了!还有,还有琨哥儿,他就更可怜了!二叔,您求求四妹妹,放过父亲母亲吧。”
对这一家老小的把戏,晏云棠真是看厌了。
晏怀珉头痛。扶着额,闭着眼,好半天才试探着缓缓说“棠儿,你看。。”
晏云棠也头痛。她坚定道“父亲!您忘了四婶上回害死洪小娘的事了吗?这才多久又是一条人命!这回,她们连外祖母都害了,以后还不知能干出什么样的事!是不是只要不顺她们的心,她们就可以一手遮天,夺人性命?”
“父亲,防大于治,若是不加干涉,长此以往,最终会把整个晏家害了的。您就别再护着她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