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长海依旧精神抖擞,看似也不惧寒,昂首挺胸地跨坐在骏马身上,于皓月千里中,守护着众人,在黑夜中徐徐前行。
马车不知行驶了多久,众人都已经在车厢内酣睡过一场,才终于抵达了晏宅。晏云茉带着晏鹏回到霞飞轩,一心只想着快快躺下入睡,进了院子,却见院子里的灯悉数都还亮着,主屋内不仅灯火通明,还隐隐传来说话声。
姐弟二人心头一紧,低声嘀嘀咕咕起来。他们一径害怕,一径猜测,莫非是自己回来的太晚,惹了父亲母亲生气,正等着要惩罚他们?可想想晏怀珅一惯的纵容,洪秋一惯的宠溺,不曾因为什么事就苛责过他们,今夜应该也不至于会如此兴师动众地等着要教训他们。姐弟二人越想越疑惑,商量一番,干脆大着胆子,进到屋内。
洪秋和晏怀珅果然尚未就寝。可夫妇俩似乎并非是在等着要教训晏云茉和晏鹏。晏怀珅懒懒地斜倚在榻上,洪秋一脸怒容地坐在旁边,正对着跪在地上,身怀六甲的洪采菱翻白眼。
晏怀珅见一双儿女进了屋,开口对洪秋劝道“行了行了,差不多就得了,深更半夜的,你打算闹到几时才罢休?”
洪秋听了这话,白眼攻击立马转向晏怀珅。晏怀珅挨了一眼,瞬间闭了嘴。
洪采菱不仅在容貌上,比她这个异母姐姐更胜一层,就连曲意逢迎和看人下菜碟的本事,也要更上一层楼。
平日私下里对着洪秋一人,她仗着自己有孕在身,仗着自己新近得宠,气焰嚣张,派头丝毫不逊于正头娘子。此刻,她见晏怀珅在场,又有晏怀珅的一双嫡出儿女在眼前,便将自己矮矮地降了好几个等级,一双眼睛氤氲着泪花,可怜巴巴地恳求起洪秋“姐姐,妹妹纵使有不对,姐姐就算不念及姐妹之情,也求姐姐看在妹妹肚子里。。怀着珅郎的骨肉的份儿上,暂且饶了妹妹吧。妹妹认错还不行嘛?!”
说完,不管眼泪是否已然成形,洪采菱又呜呜咽咽地作出以帕拭泪的动作。
洪秋本来已经不打算再骂下去,毕竟她骂了这么久,词穷了,口也渴了。可见着洪采菱把自己平日里用的那一套,用得如此炉火纯青,比她洪秋还要深谙其道,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洪采菱的这场表演,别人看不出,她洪秋还能看不出?洪秋在心里恨得牙痒痒好家伙,竟然想拿我用惯的招数来治我!
尽管对洪采菱的戏码心知肚明,可当着自己官人和儿女的面,被洪采菱这么一激,洪秋还是憋不住火,跳起来就骂道“姐姐?!你爬上我官人的床榻时,你想起我是你姐姐了吗?!别一口一句姐姐,我听了恶心!成天扮猪吃老虎,隔三差五就在母亲面前诋毁我,今日又兴风作浪,跑到母亲面前,冤枉我克扣了你的吃食,呵!怎么着?有了身孕,你就想上天了?要抢了我的位子,做官人的正妻?做晏家的主母?我呸!我同意,我的茉儿和鹏哥儿还不同意呢!”
洪采菱怀着身孕,跪了一晚上,眼下也确实支撑不住了。见洪秋丝毫没有甘居下风的迹象,洪采菱也不想让自己继续吃苦头,一不做二不休,她干脆抱着肚皮,往一侧“咚”地倒去,“哎哟”一声,两串眼泪紧接着从眼眶中,成股成股地往外冒。
洪秋见她这般行径,气极了,愤而骂道“又开始了!又演了!又给我在这淌眼抹泪了!一哭二闹你都玩腻了吧?到底什么时候上吊呢?!”
“你给我闭嘴!”晏怀珅虽然惧怕洪秋,但是眼瞅着洪采菱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也不管不顾,壮起胆子喝骂了洪秋一句。骂完,他却不敢去看洪秋的脸色,起身走到洪采菱身边,将这名受了虐待的爱妾扶起。晏怀珅一边为洪采菱擦着眼泪,一边侧过头,望着地板,对洪秋说“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传到母亲耳朵里,你也要挨骂。我带她去休息,你也早点歇下吧。”
撂下话,晏怀珅搂着洪采菱离去,也不管洪秋被气得在原地咬牙切齿。
晏云茉悄悄发话,让晏鹏自去洗漱休息,然后来到洪秋身边,扶着她坐下,劝慰道“母亲,您总是跟她置什么气呀?事情早已成定局,您却每日都还在生气,我看着都累。哎,母亲还是放宽心吧。”
洪秋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扬起下巴,不屑道“成没成定局,还是个未知数!”
说完,洪秋却瞥见晏云茉手中正拿着一只首饰盒。她脸色陡然一变,问也不问,把盒子抢到自己手里,打开盖子,端详一番,连声啧啧道“这步摇花式繁琐,看着价值不菲。嗯?王爷送你的?”
晏云茉不屑地回道“王爷送的我还不稀罕呢!这是子铭哥哥送的,二姐姐也有。但是,嘿嘿,独我有两支!”
晏云茉一脸得意地骄傲着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从头上取下那支玉色的雪柳,往洪秋手里一扔,夺回那只首饰盒,兀自回了卧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