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1 / 2)

万卷棠 如芥子 1916 字 2022-08-30

秋末午后。

晏云棠在唐母院子里用过午饭,回临水阁的途中,天空突然降下一个惊雷,落在不知名的某处,吓了她好大一跳,几欲从平地弹起。一旁的流萤和夏蝉,也瞬间花容失色。她缓住心神,抬头望去,空中的积云连成一整片,不见纹路,灰蒙蒙直往下压,逼视着大地上的万物生灵。

“看来,马上要下雨了。”晏云棠呢喃道。

刚进入院子,雨水如柱,铺天盖地般从上空降落。大雨气势汹汹,淋在身上,竟然还有一丝疼痛感。仿佛是上天要降下一场雨,来打醒那些尚处鸿蒙之中的人。

主仆三人都受到了雨水的眷顾。不枉晏云棠平日对两个丫头的纵容和疼惜,大雨浇身时,流萤和夏蝉不约而同地撑开各自的手帕,罩在她的头顶。看上去用处不大,可跑进屋内后,才发现并非无用。

流萤和夏蝉狼狈不堪。短短片刻的时间,雨水争先恐后往头顶灌,仿佛都囤积进了发髻和发根深处。二人站定,晏云棠只见着一溜一溜的水柱,从她们的发际线处,一径流出,往脸上淌。晏云棠虽也狼狈,却未到不堪的程度。有了那两块看似无用的帕子遮在头顶,至少,她的脸上没有雨水如柱。

她吩咐流萤夏蝉各去洗漱更衣,然后独自走到卧房,将夹棉的袄衫褪下,盖在薰笼上烘干。然后拿帕子将脸上星星点点的水渍擦干,又把沾湿的双髻拆下,散了青丝,披上一件玉色大袖褙子,来到正屋榻上坐下。

所有卧房外屋的格子窗,早在初秋就装好了,唐母怕晏云棠受冷,又早早吩咐钟妈妈,花了一番功夫,把临水阁的正屋整饰地如同暖阁一般。此时,炭盆在脚下,手炉在腿间摆着,片刻的功夫,她已经觉得浑身暖意融融了。

晏云棠想起前几日酿的酒,顿时来了兴致。眼看着大雨滂沱,她也不去麻烦下人烧水温酒,直接自己动手,从厨房端来一只暖炉架,横置于炭盆之上,然后打了半壶酒,将梅瓶吊在暖炉架上,享受炭火的炙烤。

热酒在手,冷雨为佐酒菜,她小口小口地独饮着。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饮了多少,她只知道自己喉间的热感,已经随着血液渐渐传遍了全身,通体燥热,于是,她起身,走过去将屋子西边的一扇格子窗打开。霎时间,一阵凉风迎面袭来,酒气和热感都去了几分。

晏云棠手持酒盏,微醺然然,倚在窗口,望着庭院那片还未开花的红梅树,正接受着秋雨的洗礼。

再过两月,红梅就要开了吧?

正想着,院子门口的雨帘下,出现了一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男子,正站在一片迷蒙雨雾之中。

晏云棠茫然,用力晃了晃脑袋,拢住视线,赫然映入瞳孔的,竟真的是一名男子。不仅是一名男子,还是她认识的赵琰。

“这么大的雨,他怎么会来。”她又饮了一口热酒,单手撑住窗沿,摇摇晃晃回到榻间躺下。

她以为自己酒醉眼花了。

屋外,赵琰把斗笠和蓑衣褪去,堆在廊檐下。雨水一滴一滴,时而有序,时而无序,从斗笠和蓑衣上掉落到地面。整个院子不见一个家仆,众人都被这雨水冲刷得无影无踪。

他环顾四周,张开嘴,朝交合的掌心间呵了一口气,摩挲两下,自己掀起了棉质的门帘。刚进入屋内,眼前的画面使得他措手不及,心头冒出一只乱撞的小鹿。

只见晏云棠侧卧于榻间,一只腿随意地伸展着,另一只腿曲膝立在榻沿,襦裙一半洒在榻上,一半垂落在榻边的半空中。她左手握着一只酒盏,轻轻置于胸口,右手搭在榻沿。刚刚被她打开的格子窗未关,一阵风吹进来,她额前的刘海,披在肩头和垂在榻间的发丝,以及悬在榻边的袖摆和襦裙,便随着一起拂动。她的两颊,已经染上了酒后的红晕,纯纯两抹天然胭脂。

赵琰不知不觉又在原地看呆了。

经冷风一吹,晏云棠慵懒地睁开双眼。见屋内站着一个赵琰,她愣了许久,方知刚才不是醉酒眼误。她脑中是一片舒舒然的醉意,放下曲起的那只腿,撑住身子,从榻间坐起,问道“王爷怎么来了?”

赵琰回了魂。他看见火炉架上吊着的梅瓶,和晏云棠手中的酒盏,知道她是喝多了。他不答话,走到火盆边,将手中提着的一只小食盒,放在榻间的案几上,打开盖子,从里面端出一盘油亮的蜜饯。

晏云棠见了,惊喜道“糖霜荔枝!我最爱了。”

将这盘从蜜煎局弄来的糖霜荔枝放入食盒时,赵琰并不确定,时隔这么多年,晏云棠的口味是否依旧。此时,瞅着她的惊喜,他十分欣慰,嘴角一勾,笑道“独饮无趣,让我陪你,再用这蜜饯给我们佐酒。”

晏云棠笑道“怎么会?独饮可是别有趣味!不过。。有人陪,也甚好。我去给你拿只酒盏。”

说着,她起身,摇摇晃晃往屋外走。赵琰见了,用身体挡住她的去路,道“我去。”

两个人搬了两只小圆墩,围坐在火盆前,一边饮酒,一边吃荔枝。

赵琰望着吊在火盆上方的梅瓶,问道“棠妹妹的酒,堪比仙醪,可曾取名了?”

“不曾。。”

赵琰见她一副醉意朦胧的样子,一扫往日清醒时,刻意表现出来的客气,和无意流露出的疏离。酒意在她周身蒙上了一层情趣。他想了想,提议道“那。。就叫它,醉妃醪。如何?”

不加掩饰的居心叵测。

“如何?很好,就依王爷。”喝醉了的晏云棠,又爽快,又干脆,根本不去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