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2 / 2)

万卷棠 如芥子 2508 字 2022-08-30

晏云棠见唐母不顾自己伤心,还一味地安慰她,虽有万千离愁别绪,也慢慢缓了过来。又相拥啜泣了一会儿,祖孙二人渐渐收了泪,勉强把饭吃完。然后,一个心里不情愿,另一个心里和面上都不情愿,结伴前往晏家。

刚到晏宅门口,下了马车,唐母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颓丧样,正了正色,将她那只握在自己掌心的小手捏了捏,鼓舞道“打起精神来,等会儿我们还有场仗要打呐!”

晏母和晏怀珉夫妇正坐在前厅说话,见唐母来了,晏怀珉夫妇忙将其迎进屋内,挨着晏母在榻的另一边坐下。

唐宜将晏云棠拉到自己身旁的椅子上坐下,脸上有万分歉疚,对唐母说道“许是下人们都在打点上京的行装,竟也没留个人在门口看着,就这么让母亲您自个儿进来了,真是不像个样子!”

唐宜说话的时候,晏云棠瞥见榻中的案几上,放着一卷绫锦告身。她抓周的时候曾见过这玩意儿,此刻不免将情绪都发泄在这卷告身头上,对着它狠狠瞪了一眼。

唐母笑着摆摆手,大度地回道“这算得上什么大事。老马识途,我这把老骨头又不是第一次来,还能不认识路吗?”

晏母在一旁笑嘻嘻地搭起腔“就是就是,都是老亲家了,熟门熟路的,什么像样不像样,没那么多规矩。”

唐宜脸色不悦,正想回怼,唐母见着她的势头,怕她又吃亏,赶紧笑呵呵地接过话“亲母所言极是,都是一家人,大可不必拘着那些虚礼。”

晏母得了唐母的附和,更加把客气话当成了真话,心满意足地狂点几个头。脸上神气活现,问道“亲母今日来,想必是听说我儿子升官了,特地来祝贺的吧?”

常人很难做到像晏母这般,大张旗鼓地夸口显摆,但是唐母已经对她这样的一贯作风习以为常,并不往心里去。唐母依旧不改笑颜,顺着她的意思,回道“正是,贺礼都已经带过来了,我们刚到前厅,廊下的女使婆子们就接下了。一会儿亲母去过目过目。”

晏母笑的花枝乱颤,笑容在她脸上激荡出的笑纹,简直可以用沟壑纵横来形容。每一条皱纹都可以看见“得意”二字。

可得意归得意,晏母一听到“贺礼”二字,依旧掩饰不了骨子里的那股爱占小便宜的谄媚之气。她“咯咯”笑着,曲意道“哎哟!这。。这又让亲母破费了!您总是那么大方!嘿嘿,真是多谢,多谢。”

唐母对此付诸一笑,晏母则继续侃侃而谈。

唐宜刚平复下去的不满,瞬间又冒出来了,她想着迎我母亲的人,一个都没有,接我母亲礼的人,倒是排排等着。

她正想开口怒怼,一抬眼,目光与唐母递过来的眼色不期而遇。唐母示意她闭嘴忍耐,唐宜从鼻孔内喷出两股热气,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到了嘴边的话,重新咽回去。

一直静坐不语的晏怀珉,想着岳母平日若无事,从不会贸然过来,今日想必是有话要说。抱着这样的想法,晏怀珉绞尽脑汁地想了一圈,也没拿准唐母此行是何意,他不忍看着晏母再继续滔滔不绝地出洋相,于是起身给唐母作了一揖,问道“岳母大人今日前来,是否有话相告?”

唐母正在等待一个合适的开口时机,见晏怀珉主动问,立刻顺势答道“嗯,我今日来,确实有事同你们商量。”

“岳母大人有话请讲。”晏怀珉毕恭毕敬。

“棠丫头跟在我身边,我替你们养了八年,锦衣玉食,悉心教导,如今也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了。当初我把她抱了去,既是为她着想,更是为你们着想,如今,孩子大了,你们一家不日就要进京,我也该把她还给你们了。”

晏怀珉本来也是有这个打算的,只是还未寻到时机向晏母提出,此刻听唐母当众开了口,满嘴附和道“我们夫妇十分感激岳母大人,对棠儿多年来的操心和付出。小婿近来也在想着,一家人都去了汴京,剩下棠儿独自留在杭州,实在于心不安。那,这两日我们就过去接她吧。”

谁知晏母鼻内一哼,把桌子一拍,嚷道“接她?这是怎么说?!这怎么行!我说了多少遍,你们转过背就忘了?!当初能留下她,也是你们保证了不让她留在家里。。”

话还没说完,晏母一眼瞥到晏云棠正冷冷地盯着自己,心里莫名竟生出一丝害怕,瞬间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

唐宜起先听了唐母和晏怀珉的对话,内心暗喜。多年以来,一年中也不过逢着四时八节,她才能见上晏云棠一面,哪个做母亲的,不想自己的儿女都在身边?只是无奈她在晏家做不了主。如今见自己母亲开了口,唐宜恨不得马上就能成真。内心刚激动起来,晏母又蹦出一席话,如冷雨般淋在了她身上。

唐宜心里的激动未减半分,只是前一刻是喜悦,此刻是满腔愤懑,她也嚷道“婆母怎么就揪着不放呐!棠儿难道不是您的亲孙女吗?!我母亲替我们养了七八年,养的金尊玉贵,爱如珍宝,如今她愿意还给我们,那是母亲豁达!是塔尖上的功德!婆母不仅不知感恩,竟还提那些陈年旧话!”

唐宜胸脯起起伏伏,喘着粗气。晏母挨了指责,脸色十分难看,正准备反攻,晏怀珉抢在前头,对着唐宜,假意训斥道“无理!你怎么这样跟母亲说话?!还有没有儿媳的样子了?”

唐宜正在气头上,哪里能分辩出晏怀珉是好意为她,只觉得他们母子合伙欺负她,一时气得坐不住,起身走到晏怀珉面前,质问道“究竟是谁无理?!官人前几日是怎么跟我说的?你不是说你也有这个打算,要把我们棠儿接回晏家吗?哦,原来官人的耳朵竟是棉花做的!婆母说什么便是什么,才听了两句话,你就派起我的不是了吗?”

晏怀珉为难地看了唐母一眼,唐母则无奈地瞅了唐宜一眼,摇头又叹气。

唐母望向晏母,问道“亲母,这八年来,可曾出现过谣言所说的妖邪鬼魅之事?据我所知,一桩也没有吧?反倒是,前前后后,您两个儿子,得官的得官,升官的升官,晏家不是越过越好了吗?所以,龙凤明明就是祥瑞之兆。既是如此,亲母又何必再逼着怀珉夫妇俩,和他们的亲生骨肉两地分离呢?”

一番话有理有据,晏母无法反驳,只当唐母和她的话都不存在。

晏母从榻上跳起,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晏怀珉夫妇嚷道“行啊!你们夫妻俩夜里躺在一个被窝里说悄悄话,背着我把什么都早早地商量好了,那现在就别在我这老乞婆面前演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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