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整个朝堂上的官员都是儒家子弟,这代表了他们有统一战线的基础,很多人都说,大明的党争、派系之争是正德年间开始的,但实际上,大明的党争、派系之争从明初就没有停止过,哪怕是明初这种文官集团最没地位的时候都出现了「南北榜桉」这种地域之争,可是在朱棣之后,文官集团之间却几乎没有了什么斗争,那么文官集团在和谁斗就不言而喻了。
所以他不想让儒家继续执掌朝堂,不过没有理由便将儒家踢出他的政治体系,那么只会让天下的儒家子弟都恨上他,这对于他以后征战天下将会是一个大阻碍。
所以他必须给天下的儒家子弟立个仇恨靶子,让天下儒家子弟认为是这个靶子惹的祸,才会导致他不满儒家子弟,而这个靶子则非孔家莫属,毕竟孔家是儒家源头,什么程朱理学、阳明心学,部都只是从孔夫子的学说分出来的分支罢了。
当然了,他要踢的只是儒家这个学派,而不是所有学了儒家经典的学子,毕竟除了少部分古板腐儒外,对于绝大部分读书人来说,儒家只是晋身台阶,没了儒家,法家、墨家也不是不行,只要有晋身台阶即可。
他准备将诸子百家的理念重新整理一番后,用来招募天下士子,反正现在的儒家也是整合了诸子百家的精华而成的,重新整理也只是换皮不换骨,只需要保留儒家那
套君臣的核心即可。
虽然把官员分成诸子百家会让党争变得更明目张胆,但是人类是群居社会,自古以来,结党结派从没有停止过,还不如把这种党争放在明面上,分成诸子百家,让满朝官员变成上百个学派的,这样一来,官员们便没有了统一战线的根基,这样对皇帝好,对百姓也好,毕竟党争也是一种对官员的约束手段,有人盯着,总比蛇鼠一窝来得好。
想到这里,苏浩接着说道:「让高庭带兵将泗水和宁阳拿下,再让人大张旗鼓的给孔家送请柬,记住了,一定要大张旗鼓,最好就是弄得天下皆知!」
「师父…」
听到这话,丁紫陌脸色再次一变,急道:「这样一来,我们可就真成天下笑柄了。」
若是低调地送请柬过去,孔家就算不来,他们也只是有点丢脸,可若是大张旗鼓,弄得天下皆知,那孔家不来,他们的脸可就真丢光了,估计能被天下人笑死!
「按我说的去做即可。」
闻言,苏浩摆了摆手道,他之所以要大张旗鼓,主要还是因为他想起了一件事,孔家可是两边下注的高手,不大张旗鼓的话,孔家给他来个两边下注,那可就恶心了。…
这也是有先例的,当初朱元章将元顺帝从大都赶到漠北后,便召见了当时的孔家家主孔克坚,可是孔克坚觉得朱元章立足未稳,元朝有卷土重来的可能,担心元朝卷土重来后,孔家会被元朝清算,为此来了个两边下注,他自己称病,派他儿子孔希学去拜见朱元章,后来朱元章发火,孔克坚才乖乖去南京拜见朱元章。
如果他低调地发请柬过去,估计孔家会暗中派个庶子过来,然后在朝廷追究之前将庶子给踢出族谱,撇清关系,如果这样的话,那就恶心了!
很快,一支上万人的大军自济南府而出,朝着兖州府而去。
随着大军逼近,整个兖州府顿时便乱了起来,一些靠近济南府的县城豪门大户甚至匆匆逃离了县城,虽然苏浩麾下的护教军和之前白莲教的人不一样,从不劫掠豪门大户,但是没人想要冒险。
宁阳和泗水两座县城几乎没有太大的抵抗便落在了高庭的手中,随后大军便直奔曲阜而去。
曲阜。
此时的孔府大堂中,十数位孔家各房族老齐聚一堂,其中还有苏浩熟悉的孔家族老孔胤樉。
「各位,现在叛军已经朝我们曲阜来了,该怎么办?」
衍圣公孔胤植神色凝重,他们不怕任何朝廷官员,孔家地位尊崇超然,任何官员到这里都得低一头,可是叛军却不在这个范畴里,尤其是叛军现在还打着白莲教的名头。
上次白莲教造反,徐鸿儒在攻破邹县后,包围了孟子的亚圣府,还杀死了世袭翰林院五经博士的孟承光和他母亲及他的长子孟宏略,捣毁了孟庙,将亚圣府夷为平地,之后白莲教更是包围了曲阜,要不是他们挡住了,现在孔家已经没了。
这次的叛军虽然不像之前白莲教一样,但是实力也不是徐鸿儒组织的那些乌合之众可比的,一旦叛军真的进攻,仅凭曲阜那不到两丈的城墙,根本不可能挡得住。
「组织乡勇们守城,大发赏银激励士气。」
其中一个族老说道:「我留守曲阜,族长带其他族人保护先祖圣像前往府城暂避,等乱子过去再回来。」
孔家虽然地位堪比藩王,但孔家可没有守土之职,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现在叛军已经朝这里来了,他们自然不能继续呆在这里。
只要祖先孔子的圣像无恙,孔庙什么的都是可以舍弃的,反正曲阜也不是第一次被攻陷了,在正德五年的时候,刘六、刘七起兵造反就攻陷过曲阜,还将战马都牵到孔庙里,把庙里留下的典籍烧了取暖。
「这苏浩不过一不知天高地厚的叛贼,不用如此惧怕吧。」
闻言,孔胤樉瞬间不满道:「我孔家又不是没有强者,要敢来的话,那杀了就是!」
他们孔家传承几千年,几千年的深厚底蕴,怎么可能没有高手,单是他知道的就有两位武学大师级别的强者,其中一人主修左道之术,一人主修儒家元神,这还是明面上的,暗中还有多少,那就只有孔胤植这个衍圣公清楚了。
当初他们孔家之所以会放任刘六、刘七践踏孔庙,那是为了将曲阜变成县城,夺回曲阜一地的实际控制权,在明朝之前,曲阜知县一职都是孔家内部自行任免的,实行的是「大宗」「小宗」制度,即长房大宗为衍圣公,次子小宗为曲阜知县,人选都是孔元用后裔特别是孔治的子孙中选拔出来的,整个曲阜实际上也是他们孔家的封地。
可是在朱元章登基后,却废除了孔家这个特权,将小宗世袭县尹制度改为世职知县制度,即改由朝廷从生活在曲阜的所有孔家后裔中选任。
这相当于将孔家控制曲阜的权力给剥夺了,毕竟孔家传承了几千年,分支旁支无数,绝大部分都落魄成了平头老百姓,甚至很大一部分成了孔家的家奴,从这些人中选的知县,他们怎么可能为了孔家的利益对抗朝廷。
更重要的是,孔庙和孔府的所在并不是县城,而是在县城外,这就更让他们没了控制曲阜的能力,所以他们才放任刘六、刘七践踏孔庙,之后联合孔家的盟友,向朝廷上奏,将县城迁到孔庙和孔府所在的地方,这才算是重新夺回了曲阜的实际控制权。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单单刘六、刘七带的那几千乌合之众岂能践踏孔庙!
这恒河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