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顿时陷入沉默,不过没过多长时间,少女的声音就如同利刃一般割开了刚刚几乎凝固般的空气:“姓王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连年干旱,庄稼不生。上头仍强令以十倍数量收取,我实在是无法完成。”王修士的语速很慢,但却无比坚定,“教堂里的余粮也都已经耗尽,我没有任何办法凑齐数目,是我无能,如果上头怪罪下来,就怪罪我一个人好了1
接着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这次沉默的时间远远长于上一次,大堂里的气氛越来越凝重,罗少卿隐隐约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好,好,好……”最终,还是少女打破了沉默,她的语调瞬间从刚才的飞扬跋扈变得冰冷无比,“姓王的!你有种!你知不知道交不齐是当作异端处死的罪过?”
“悉听尊便。”王修士的语调仍没有一丝动遥
“那你知不知道……村民们结交异端,是什么罪过?”
王修士似乎愣住了,良久,他才长叹一声说道:“莫如眉,算我求你了!有什么事情你冲着我来!滥伤无辜,你就不怕圣伯责罚你吗?”
“圣伯?”少女似乎被逗乐了,“这你就甭替我操心了!只要现在我开心了,就算死后下地狱受罪那也是死后的事情,和现在又有什么关系呢1
王修士怔住了,所有人都感到事情不对劲,开始慢慢推搡着,骚动着挤作一团。但这卑微的乞怜并未讨得莫如眉的慈悲,她冷笑一声,喝道:“给我上!一个活口都别留下1
本来还在慢慢移动的人群此时一下子炸开了锅,百十来个人你推我搡,有朝里屋跑的,有朝大门冲的,一个个都想要快点逃离这里。罗少卿被人流撞得东倒西歪,一头扑倒在地上。
他挣扎着爬起身,正看到王修士咆哮着扑向那些被坚执锐的武夫,他花白的须发在空中舞动,仿若一头垂死的狮。
持剑卫似乎没有感情似的,只是冰冷地将利刃举起,任由王修士的双拳砸在身上。那副老迈的躯体在铁甲之前犹如蝼蚁,竭尽全力也无法将巨树撼动分毫。
凄厉的白光斩下,有铜锈味的液体飞溅到罗少卿脸上。王修士的残躯如枯枝落地,再无生息。
屠杀仍在继续,旁边有一些村民拿起柴刀或者锄头试图和持剑卫搏斗,但是他们那笨重的身法和受过专业训练的持剑卫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仓皇抵挡三下两下就被对手砍翻在地。
罗少卿强撑着爬了起来,仗着身材矮小,在人群缝隙摸来摸去,找寻着武旭的身影。理智告诉他逃命要紧,但是从感情上他没办法放下这个虽然只认识了一个晚上,但也算同生共死过的同伴。
罗少卿的父母已经不在了,昨天刚刚认识的楚少辰也不知去了哪里。可以说,现在只剩这么一个人陪伴在罗少卿身边了。
一次次从尸体或垂死之人身上跨过,罗少卿突然变得极为冷静,至亲的离世给予了他沉重的打击,但是也让他在一夜之间成长了起来。他自如地从尸体架起地空洞中爬过,利用掉在地上的铁锅和慌乱的村民挡住持剑卫的视线,一步步,一点点地,找寻着武旭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