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二人意料的是:他们确实找到了村落,但做饭的却并非某户人家,而是村落里的教堂。
教堂的修士们是不用早饭的,具体原因没人讲得清楚,但是好像从很久之前就有这种规定,因此教堂在早晨开火做饭只有一个目的:给穷苦百姓们免费提供早餐。这个规定也是很早之前就有了,具体原因同样扑朔迷离。曾经不少教堂都有这种习惯,但后来教皇掌权,修士们的地位一步步提高,能屈尊降贵为乞丐们做施舍的教士已经不多了。
说实话,他们二人之所以落到这种境地,教会有脱不开的干系。萧修士他们一伙在村里作威作福不是一天两天了,至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人管过这件事,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上面不想管、甚至更进一步说,是乐见这种事情发生的。
至于上面的动向则是众说纷纭,有说当今教皇受奸臣愚弄颠倒黑白顾不得百姓的;有说帝国和接壤的另一个大国开仗急需资金才想出“赎罪金”这等下策的;甚至还有说自从上代教皇驾崩以来,下一任教皇的人选就没有确定,几个大家族分别拥立各自的人选,斗得不可开交以至于“土皇帝”横行难以收拾局面的……但是不管真相如何,教会对于萧修士这种恶棍始终没人来惩处,这也就导致了不少人就像罗少卿和武旭一样家破人亡仓皇奔命。因此在这个当口却要接受以教会的名义发放的施舍,想到这里,罗少卿心里总是有些别扭。
但是武旭却仿佛浑没有这么一回事一般,径直就朝着教堂走了过去,就仿佛眼前这教堂和教会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一般。罗少卿呆立了片刻,暗自咬了咬牙,也快步跟了上去。
罗少卿虽然名义上是亚奇教教徒,但实际上他并没去过几次教堂。教会学校虽然有个教堂来举办礼拜活动,但是那活动只有高年级的学长们可以参加,罗少卿还没够那个资格就辍学了。因此他有印象的教堂也就是自己村中那一座。
但是,眼前的这栋教堂和萧修士那栋比起来——说小巫见大巫都算是抬举他,老家教堂里的金箔壁画这里一概没有,甚至支撑房屋的柱子都已经摇摇欲坠了。祭坛上的圣伯更是凄惨,面前的祭桌空空如也,倒是有一层厚厚的蜘蛛网附在身上,仿佛给圣伯大人套了件棉袄。
教堂里,五六个修士各架着一口大锅,锅里是热乎乎、金黄色的棒子面粥,修士们左手拿碗,右手持勺,正一勺又一勺地给面前排队的乞丐和村民们盛粥喝,忙得不亦乐乎。一旁的村民们有的正排队等着领粥喝,有领到粥的则站在一旁贪婪地舔着碗底,整个大堂里只有盛粥和喝粥的声音,虽然声音单调但胜在数量繁多,混杂在一起有一种合奏似的肃穆感。
罗少卿和武旭早就被人流挤散了,虽然罗少卿看着眼前这情景总觉得自己应该想点什么,但现在自己满脑子都只是“饿”这一个字,其他的东西一概塞不进去。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碗黄澄澄的棒子面粥终于递到了他面前。罗少卿几乎是一把夺过碗来,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温暖的粥从口腔里倾泻而下,直接浇在了空空如也的胃里,顿时,罗少卿只觉得一股热气涌遍全身,说不出的那么舒服;昏昏沉沉的脑袋也为之一振,那种恍恍惚惚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直到身后传来不满的嘀咕声,他这才想起自己还堵在队伍前面,只得一边尴尬地走开,一边偷偷地看着周围人的反应,唯恐遭人笑话,幸好身后的众人仿佛都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形,并没露出什么不耐的神色,罗少卿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大堂里的人已经很多了,罗少卿一时找不到武旭的踪影,索性就不去管他,先喝起粥来。有些人已经喝完了粥,开始和相熟的人闲聊起来。
“哎!我说大哥,你说这王修士也真是神通广大。连山上的东西都快被吃尽了,你说他是从哪里变出来这棒子面的?”不远处就有两个农民打扮的汉子在聊天,两人都是大嗓门,因此虽然隔着一段距离,罗少卿还是能把他们的对话听得真真切切。
“嘿!你问我我问谁去?”另一个回道,“我现在最担心的还是下个月的赎罪粮,以前还能往山上打点野味儿凑数。现在这山里就剩下蚂蚁了,偏偏这贼老天连半滴雨都不下!就我家里那点存粮,交了赎罪粮我们一家五口就只能喝西北风去了1
“可不是嘛!我这不也犯愁呢吗?不过我也想好了!要是实在不行我就翻过猫坎儿进九阳山去,我可听人说了,九阳山好东西不少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