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芸菲继续道:“钦之兄,莫以为只有他们是轻絮,便是我、仙民兄、亦或者你,在某些人眼中,与轻絮何异?这个世界,本就是这样,有的人生下来,便要杀人,有的人生下来就等着被杀,你若是不想被杀,你就要成为可以杀人的人,只有这样,你才能保护等着被杀的人。”
...
这番话,萧钦之内心其实很抗拒,但又不得不接受现实,因为这个世界,真的是这样,阮夫人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能要了轻絮的命,郗夫人的随意一击,自己就要全力以赴。
所以,什么士族子弟就高人一等,全是屁话,在他们眼中,依旧是砧板上的鱼肉,萧钦之被点明白了,也就彻底醒悟了,沉声道:“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轻絮事件,强行更改了萧钦之的人生观,给予了不可磨灭的教训,让萧钦之意识到,低贱的生命不值得被歌颂,因为低贱的生命就不是命,只有“达则兼济天下”之时,方可赋予他们做人的权利。
届是,轻絮才是真正的人!
“钦之兄,你身上的优点就像天上的星星一般,数不胜数,可你唯一的缺点就像是太阳,太阳一出,你如星星般的优点便都没了,然经过此事,你的太阳将不再有,我真不知为你高兴还是为你遗憾。”赵芸菲惆怅道,坐在了门槛上,望着对面的秦淮河,释怀道:“罢了!罢了!我宁愿你有无数颗星星傍身,也不愿太阳与你为邻,你将轻絮的奴籍给我吧。”
“你要这个做什么?”
“将其消籍成正常户籍,我要娶轻絮为妻,如此,只需言我与轻絮,早先两情相悦,你救轻絮,实乃助我,届时流言自会解除。”
“不可!”萧钦之慌张,立止道:“你拿自身前途救我,置我于何地?”
“我有前途吗?”赵芸菲反问道。
“你定品已过,入郡府轻而易举,怎就没前途了?”
“无锡县的吴县令,出身寒门,此生最高之上限也,我的出身比吴县令还不如,何来的前途?而你与仙民不一样,你们的前途在徐州,在北方,在建康,我们三个同出晋陵郡,结为至交好友,我为年长,此生无望,我不救你,谁救你?”
赵芸菲的人生很沮丧,早已看透,故说的很坚决,不容置疑,望向了愧疚的萧钦之,催促道:“莫作小女儿态,速将轻絮的奴籍交由我,不可误事。”
萧钦之想说什么,却又无从道出,选择将这一份恩情,珍藏于心中,从怀中取出了轻絮的奴籍,沉吟道:“芸菲兄,我......”
“钦之兄,勿言其他,今后,或许你还会遇到舍身助你之人,为兄且托个大,只愿你切勿忘记我们,如此便好。”
“定不负所托!”
......
与此同时,怀有谢道韫手书的谢玄,急匆匆去了王府,还未见到郗夫人,忽听闻王府的奴仆们,皆在议论阮夫人赠女婢一事,涉及到了萧钦之,言语多有诋毁之意,顿时心凉了半截,心知此事已无回旋余地,径直打道回府。
“郗夫人,你要毁萧钦之一人,以泄私愤,但你不知,我阿姐要毁你两个儿子,为他报仇,不知待你听闻后,可会后悔今日之举?”谢玄将谢道韫的手书丢进了秦淮河里,站在王氏府邸的大门口,回望着巍峨浩瀚的琅琊王氏门庭匾额。
“琅琊王氏之没落,非一人之过矣,王氏儿郎欲娶我阿姐,我亦不同意!”谢玄凝面,掷地有声道,遂抛袖离去。
未时刚过,一则爆炸性的消息,迅速在建康城,大小坊间流传开来,闻者无不愕然、吃惊、不解、鄙夷、愤怒。
“江左萧四郎登门拜访谢氏,却觊觎谢氏女婢貌美,被阮夫人撞破,遂将此女婢赠予了萧四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