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里的白影不是婆婆,是我想多了了1
1998年,只有10岁的我,时常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年少的我似乎感觉自己进入了另一个梦境--
这是一个混沌的世界。
这个世界一片模糊,几乎看不清前方,到处充斥着难闻的气味,时不时的还有凄惨的嚎叫声,以及忽明忽暗的点点火光。
我迷茫地奔跑着,却又像是在原地踏步一般。
只是有许多不同的场景在我面前依次更迭:一个牛头人身,挥舞着钢鞭;一个马脸人身,在锤打着烙铁;一个人身蛇尾,在湖中游荡……
偶尔还有几个人影从我身旁闪过,看不清脸,也没有脚。
终于有一个人影慢下来了,却见她七窍流血,手指甲长得都卷曲了,她的舌头伸得很长很长,似乎还能无限延长。
就是这样一根血淋淋的舌头一直追着我,追着我。
我拼命地跑,跑……但却怎么也跑不动。
“别抓我,别抓我……”
我喊破了声。
“快醒醒,快醒醒。”
段锦熙把我摇醒了:
“谁抓你了?你梦到啥了?”
“碍…”
我突然坐起来,尖叫着冒出一身冷汗,双手抓着段锦熙的手臂,都抓出血印子来了。
“孟言,快放手!你弄疼我了1
段锦熙挣脱了我的“魔爪”。
这时我才发现天亮了,原来自己做噩梦了。
此时,外面日头高照,梧桐树上的蝉鸣声,格外刺耳,叫得人烦躁不安。
“你看看,你看看,我手都被你抓出血来了。”
段锦熙把手臂伸过来,向我哭诉着我的“罪行”。
时间来到了1998年的7月份。
段锦熙刚刚十三岁,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个头比我还高出一截。
那天段锦熙穿了一件粉色的绣花连衣裙,领口上连着的像是白色的荷花一样,好看极了,只是没有袖子。
看见她手臂上的几道血印,我不好意思的笑了。
“我婆婆呢?”
“你光顾着睡,也不看看几点了,你婆婆到上罗村去了。”
段锦熙靠着我的床沿,坐下来说道。
“她去上罗村干嘛?”
“好像是说给什么人算命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段锦熙说:
“要不然咱们去看看吧!听说你婆婆算命很厉害的,能把阴曹地府的鬼怪请过来,咱们去瞧瞧。”
“那你先出去等我会,我还没穿裤子呢!
见我又是只穿了一条裤衩,加上我又无意的这么一说,段锦熙竟然有点不好意思了,脸上红晕晕的,跑到外面去了。
上罗村离我们阴曹村不远,有好些我们阴曹村的人都嫁到了这里。
从我家后门出去,走青堆山的小路,用不了二十几分钟就能到。
只是天太热了,我和段锦熙走一会儿,又到大树荫下躲一会儿。
婆婆去的这户人家叫罗发丁爷爷,七十多岁了,孤独老人。
说起来他还是“猪头佬”段坪的岳父呢,只是他的女儿有点癫痫病,时好时坏,嫁给段坪没多久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老人家也是可怜,这两年身体不好,尤其是这些天,已经下不来床了。
人迷迷糊糊的,老是做梦,梦见自己死去的女儿罗幼娥来找他,向他托梦,说自己死的好惨。
罗幼娥就是“猪头佬”段坪的老婆,已经死了十多年了。
罗发丁老爷爷也就这一个心愿了,那就是要知道自己的女儿真正的死因,不想带着遗憾走,不然死不瞑目埃
当上罗村的人找到了我婆婆,把其中的缘由说给婆婆听时,婆婆也是可怜了老人家的遭遇,心中有了恻隐之心,便答应了。
婆婆来到了罗发丁老爷爷家,接待的是我们阴曹村村长段圭的大女儿--段锦兰。
段锦兰刚刚二十岁出头,嫁到上罗村也没多久,她的丈夫是罗发丁老爷爷的侄孙子。
段锦兰虽然人长得普普通通,也不高,还有点小胖,但是,朴实无华、外冷内热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善良纯真的心。
她见爷爷孤独一人,着实可怜,便承担起了照顾爷爷,为老人家养老送终的责任。
当她知道爷爷一直记挂着自己女儿的事情时,为了让老人家安心没有余憾的瞑目,她便去找孟婆婆帮帮老人家。
婆婆先到了老人家的房间,只见他半躺在床上,面色煞白,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粗气。
婆婆看他这种情况,心想怕是时日不多了,就帮他完成这个心愿,也好让他死得瞑目。
接着,婆婆在门口点燃了三柱香,烧了三张纸,又三作揖,嘴里还念念有词。
堂屋的神龛上摆放的是观音菩萨的坐像,婆婆在香炉里同样点了三柱香,烧了三张纸,而后又跪在神龛下的草席上,虔诚地拜了三拜。
恰在此时,我和段锦熙两个人也到了罗发丁老爷爷家,站在门口看着婆婆做着这一切。
婆婆从草席起身的时候,看见了我们俩,就走过来把我们拉到边上说:
“你们怎么来了?”
“孟婆婆,我们就是好奇嘛,跟过来看看。呵呵……”
还没等我开口,段锦熙笑着说道,又冲她姐姐段锦兰招招手。
婆婆又对我说:
“看你满头大汗的,早饭吃了吗?”
其实当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我根本没顾上吃早饭就被段锦熙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