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武则天时代，明堂里的大佛像据记载就是夹苎大像，“其中大像高九百尺，鼻如千斛船，小指中容数十人并坐，夹苎以漆之。”</p>

现在车厢里这对儿造像是乡里的城隍，因为砖雕小供阁非常精美，所以给一起拆了，准备送到蜀都去恢复。</p>

造像本身不具备价值，是因为工作失误才一起扔进来的。</p>

但是在见到夹苎的内胆后，周至认为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找来工具剔开一部分外层泥塑后，发现里边如自己所料，是夹苎干漆的玩意儿。</p>

从剥出来的部分底座来看，这应该是唐代的佛像。</p>

唐代曾经灭过佛，周至估计是有人害怕佛像被毁，便在佛像外裹上泥封，重新塑造成粗陋的城隍像，而后被乡民们一次次地加泥修塑，虽然最终修得最外的城隍丑陋不堪，但却幸运地留存到了现在。</p>

“要不我们把它剥出来？反正车上也没事儿干。”梁红拿着小刀跃跃欲试。</p>

“不用了，有更简单的办法，不过现在车里玩不了。”</p>

“什么办法？”张路对这些一直颇感兴趣。</p>

“夹苎干漆工艺得到的造像，说到底还是属于漆器。”周至说道：“漆器不怕水，只需要用水将外边的泥泡化，里边的漆器就能自己露出来了。”</p>

“水泡？”梁红有点不敢相信：“文物你敢用水泡？”</p>

“水泡是保护文物的一种常用方法。”周至解释道：“尤其是古代水坑里出来的瞩目器，这几乎是唯一的保护方法。”</p>

“比如着名的云梦简。”</p>

“中国的大漆号称‘一滴千年’，它在空气中硬化的时候，本身就要依靠水分子才能形成络合状态，红姐你知道如何加快大漆漆水凝固吗？”</p>

“怎么弄？烘烤？”</p>

“不是，是雨天刷漆。”周至说道：“或者将漆器送入漆房，并且在漆房里摆上盛水器，保证湿度。”</p>

“还可以这样？”大漆的特性完全颠覆了梁红的认知，干于湿，从来都是一对矛盾，现在居然有一种东西，在越湿的环境里“干”得越快，太神奇了。</p>

“那没事儿干了。”张路摸出扑克牌：“来来来，三个人刚好斗地主。”</p>

这个玩法现在还没有，都是在旅途里无聊才给周至带到这个世界来的，果然和后世那般，备受小伙伴们喜欢。</p>

“来来来！”梁红立刻把刀子收了起来：“斗地主好玩儿！”</p>

货车的车厢没有窗户，只有一道门，将门半拉开，挂上一条铁链当栏杆，既透光又通风。</p>

三个人便围在一张青冈木的晚明八仙桌周围，梁红和张路坐了清中期樟木太师对儿椅，周至坐了嵌大理石的海棠鼓凳，开始热火朝天地玩起了斗地主来。</p>

惩罚输家的措施就是贴纸条，等到车到火车西站，三人脸上都差不多贴满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