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正好是北方的水鸟南下过冬的时候,在河岔附近有一片浅水湖,水鸟嬉戏,绘成了一副碧空青野的丹青图。
这些水鸟不但漂亮,味道也很不错。
至少赖新友家那两个半大小子是这么认为的。
生产队的皇训员严肃地批评了赖新友一家。
水鸟可以吃,但不能吃那么多,要注意内个内个生什么保护!
生产队的皇训员其实也只是在凤都念了半年的培训班,勉强摆脱了文盲的范畴。
不过据上面通知,以后新穗也要开培训点了。
像他这样的皇训员每年都要去参加一周时间的再培训,系统学习朱富贵陛下对于基层治理的各种先进思想。
这种集中培训将成为大明基层吏治的常态。
虽然说,看上去难免文山会海的形式主义之嫌,不过朱富贵知道,只有一刻不放松对基层的把控,才能维持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强大的动员能力。
许多看上去像是穷折腾的事情,一旦面对真正的考验,才会发挥出其提升干部底线的宝贵价值。
赖新友用藤条抽了两个半大小子一顿。
内个什么生态保护,他是不懂,但他知道,这里可不是福建老家,这儿天上飞的,地下游的,都是皇帝老爷自个儿挣下来的。
皇帝老爷可怜大伙儿,才开着大海轮将大家捞来这里,给吃给喝,还给地种,而且不纳粮!
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大伙儿拿上猎枪,别让东边来的昆仑奴和南边来的杂胡儿摸进来而已。
赖新友没念过什么书,但也知道,从古到今不要老百姓纳粮的皇上,这位大明的小天子可是打头一个。
这么好一个人,自家怎么还能吃他的鸟呢?
这也太不应该了!
整个冬天,赖新友一家都在开荒。
因为这里的冬天并不冷,赖新友与老婆和两个半大小子一起拢共开垦了100多亩地,准备来年种庄稼。
其实皇训员来劝过他几回,说是大明朝根本不缺粮。
新津大农场你晓得不?
玉米和麦子一眼望不到边。
军爷们开着大铁牛种麦子,一种就是三四丈宽。
每年收下的粮食仓里都存不下,只能拿去酿成酒精给大铁牛喝!
你赖老三种这100来亩地,根本不够给人填牙缝的。
听哥一句话,你不如养牛,养咱洋皇妃献给咱皇上的尼德兰大奶牛。
上回我在府里头开会,听说万岁爷要投资在咱新阳建座灭菌牛奶厂,供应新穗的新学堂呢
皇训员的苦口婆心没有动摇赖新友一丝一毫。
什么尼德兰大奶牛,什么灭菌牛奶厂,赖新友听都没有听说过。
相反,他唯一感兴趣的是皇训员说的那种大铁牛。
其实在归化班学习那几个月,赖新友也见过那些力大无穷的大铁牛。
只不过当时他刚刚来到大明,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巨大的信息爆炸让他整个人脑瓜子嗡嗡的,倒也有太多的想法。
如今听皇训员这么一说,赖老三心思活络起来。
那种一次性耕作三四丈宽的大铁牛赖老三倒是不奢望。
但他觉得,自己安心种几年地,说不得能上新穗府买上一部两部小铁牛。
到时候自己家四口劳力,没准能开垦出500亩地来!
500多亩地啊!
福建老家的地主老爷也没这么多地,而且还是河滩水浇地!
虽说自个儿只有使用权没有永久产权,但直接给地主老财当佃户能和给皇上当佃户一样吗?
赖新友认准了,自己一家四口只要安安心心种地,就算后头皇上老爷又开始收租子,自己一家人也不会再挨饿受穷了。
到时候两个小子成了家,取了婆娘,一人分二百五十亩,那也还是大户人家不是?
想象着美好生活,赖老三一天天盼着下苗播种的日子。
可这日头却渐渐有些不对了。
整整四个月,新阳的天空只见云,不落雨。
阿蒙河的水位也肉眼可见地低了下去。
这天一早,赖老三挑着扁担和婆娘两人又去阿蒙河挑水。
来到河滩前,赖老三傻眼了。
原本就径流变小的阿蒙河,今天居然全部干涸了。
泥泞的河床裸露在空气之中,少许鱼虾正在仅有的几处水洼中扑腾。
留守的水鸟们不断盘旋,时不时叼走一条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