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子清不以为意,他就从来没想着把那个心思深处的老家伙摆在游震,或者是襄王的位置上。
因为余子清也看不明白他的目的。
游震也好,襄王也好,跟老首尊有本质的区别。
相比之下,余子清就喜欢襄王这种,亦或者是邗栋那种人,让人一眼就能看的明明白白,有什么目的,也不遮遮掩掩。
跟他们的交往,省心,不累,还能深交。
老羊收了襄王那么多礼,也抹不开面,离开锦岚山,去了大震。
到了大震,襄王这边,已经有俩九阶前来帮忙了。
眉山妖婆,替襄王炼制出一朵白云形状的法宝,丁幕山也送给襄王一副纵横十九道的棋盘。
再加上老羊给布置了一个大阵,剩下的就得靠襄王自己去渡劫了。
渡劫的过程有惊无险,只是雷劫,看起来凶猛,襄王有法宝在身,再加上阵法防护,还算顺利的渡过了。
襄王渡劫完成,去养伤恢复,要闭关一段时间。
众人各自离开之后,问题才来了。
老羊这边刚飞出大震的疆域进入荒原的范围没有多远,他便停在了半空中,一双羊目骤然化作龙瞳。
在他的眼中,前方百里范围,都有一丝偶尔一闪而逝的扭曲。
而这一片,便是他回锦岚山的必经之路,再怎么偏移路线,正常走的话,都必定会经过这片区域。
随着老羊停下脚步,他的身后,一个一袭青衫的男人踏空而来。
另一边,也有一个全身都笼罩着一层迷蒙雾气的人影出现。
那一身青衫的男人一挥手,便见那拦在前方的大阵,骤然扩大了范围,将这里所有人都笼罩在内。
那青衫男人俯瞰着老羊。
“不用挣扎,山河阵图,便是两劫的九阶,也能镇压住很长一段时间,以你往日里表现出来的学识,肯定不会不知道吧。”
老羊看着俩人,耷拉着眼皮,心里一沉。
能困得住两劫的三劫境修士的山河阵图,就只有琅琊院的山河阵图。
他也没想到,襄王渡劫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人来阻碍。
因为那些人目标,根本不是襄王。
想想也对,就襄王那样子,除了实力强点,根本不会有什么大的威胁。
老羊也从来没想过,有人会针对他。
他才出来多久,竟然就被人盯上了,甚至这些人还知道他的学识积累很强。
“你们到底是谁?想要做什么?”
“只是想请你帮个忙,跟我们去一趟深渊。”
老羊评估了一下敌我差距,两个九阶,一个实力起码两劫,一个实力未知,却也是九阶。
他不擅长战斗,打是肯定是打不过的,打得过估计一时半刻,也没办法冲出山河阵图。
能拿得出山河阵图,肯定是琅琊院的人,只是他现在不确定对方到底是谁。
他认出来也不能点破对方的身份,他的身份比对方更敏感。
老羊沉默不语,一言不发,思索着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知道,那些人现在是为了让大兑归来,但抓他有什么用?
还去深渊,那就只可能是之前去过的那片深渊。
到底因为什么事,让这些人现在越来越急,甚至会专门在这种时候出手,还敢抓他。
老羊不理解。
眼看老羊不说话,也没做出什么激烈的反抗,那俩人对视了一眼,离开了山河阵图。
那个一袭青衫的男人伸手一挥,便见半空中一阵扭曲,一副描绘出壮丽山河的画卷浮现,画卷自动卷起,落入他的手中。
“我带他去深渊。”
青衫男人丢下一句话,一步跨出,身形消失不见。
那一身迷雾遮掩的人,站在原地,向着锦岚山的方向看了一眼,也随之消失不见。
锦岚山内,余子清一边抱着本书看,一边听着魔念收音机诉说。
也就是这书里的内容,只需要了解,不需要修行,他才敢这么一心二用。
正看着呢,忽然感应到七楼戒指的呼唤。
进入七楼戒指,上去之后,就见老羊的身形有些卡顿。
他伸手一指,打出来一行字。
“从大震回来的路上,有人手执琅琊院的山河阵图,将我困住,说是要带我去一趟深渊,当时出现了两个九阶,一个绝对是琅琊院的某位院首,我没认出来他是谁,因为他没动手,另外一个,被黑雾笼罩,我也看不穿,只能知道也是九阶。”
“带你去深渊做什么?”
余子清大为震惊。
“你没什么危险吧?这些人现在已经懒得遮掩了么?琅琊院的人竟然都直接出现了?”
“我暂时应该没什么危险,我刚才想了想,可能还是因为安史之书的事,我觉得,他们认为是我上次带着你们,从封印里出来了。”
余子清面色一黑,念头一转,立刻有了猜测。
可能是因为他们再次去的时候,已经进不去安史之书的封印了。
而他们觉得,这中间出现的变化,老羊肯定是知道的,亦或者,老羊是有办法进去的。
他们为什么现在会这么觉得,为什么忽然有这种动作了?
为什么忽然之间,就连续动用九阶强者?
上次的墓鬼洞天,这次抓个老羊,竟然也要出动俩。
余子清理解,第一次开始动用那种放在明面上的东海强者之时,就可能快要摊牌了。
可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
余子清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们又知道了什么新消息。
暗影司,对,就是暗影司的新首尊上位了。
他们可能是获取到了关键信息。
“我马上找人,去路上拦截。”
“不用了,你明面上能找来的强者,就只有襄王,而襄王刚刚渡劫结束,也受了伤,现在已经在闭关了,他也根本没法动手,那些人在这个时候动手,已经是考虑很多了。
你不用管我,他们要我去,我便跟他们去便是,他们不可能时时刻刻都保持着俩九阶。
我会自己找机会脱身的,若是进了封印,我再联系你。”
“你进不去了,自从我出来,安史之书已经合拢,除了我再也没有人能进去了。”
“……”
老羊心里一沉。
“那他们肯定会知道,当时从封印里出来,关键的人不是我。
只需要稍稍排除一下,就会知道,你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
在我回来之前,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不要离开锦岚山。”
“你先保证你死不了,那些人越来越肆无忌惮,开始走上前台,他们未必会有顾忌。”
“我死不了的,你别乱来。”
余子清阴着脸,沉默了良久之后,道。
“那你最好别死了。”
余子清走出了七楼戒指,抬头看着天空,站在那良久。
里长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身旁,看着面色阴沉,眼里杀机沸腾的余子清,里长淡淡的道。
“出事了?”
“老羊被抓了。”
“什么人你知道么?”
“不清楚具体是谁?”
“那他们为了什么,你知道么?
“大概知道。”
“那他们想要什么,就给他们什么,最后谁拿了,就先记下,以后再砍了他就行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里长,之前就有人开始针对我们锦岚山了。”
“谁伸手就打死谁,打不死的就先记下,能打死的时候再去打死他。”
“里长说的对,我懂了。”
里长拍了拍余子清的肩膀。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村子,但是你也记住一点,我们村子里的人,没有一个人是怕死。”
里长转身离去,留下余子清一个人站在那。
余子清站了良久,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
“行,你们既然想让大兑归来,那就让大兑归来吧。
归根到底,大兑归不归来,我真的不在乎。
既然有人牵连到我们,那就闹吧,闹他个天翻地覆。
我现在是不知道,背后是谁主导的这一切。
但不重要了,老羊要是出什么事,大兑归来之后,谁去获得好处,那我就杀了谁。
谁拦着我,我就让谁去死。”
余子清来到槐树林,挖出了那金属箱子。
他走出了槐树林,来到游震的小院,随手解开了金属箱子上的符箓。
“老哥,老羊被人抓走了,本来这个是要等段时间,我才能再次消化掉的,不浪费。
现在我不想等了,我要闹他娘个天翻地覆,有什么后果,关我屁事。
不想我好过,那就都他娘的别好过了。”
游震震惊不已,可是他已经来不及多想了。
那金属箱子打开,喷涌而出的魔气,被余子清直接吞噬掉。
其内的一只左臂,从里面飞了出来,被游震死死的控制住。
自在天的气息,刚刚浮现,便被这里庞大的饿鬼气息强行压制。
余子清的面上浮现出饿鬼之相,一脸狰狞,伸手一抓,便抓出来一团自在天吞噬掉。
这一次他都懒得跟自在天废话,硬生生的将其强行吞噬掉,吃的阴神好似挺着一个三百斤的大肚子,撑的要死,余子清脸上的饿鬼之相才缓缓消散。
那左臂与游震的左臂重合,恢复到一起,他的气息也再次攀升了一个档次。
“我跟你去。”
“不必了,就劳烦老哥你帮我守着锦岚山就行。”
余子清转身离去,游震遥望着余子清一身魔气的背影,隐约之间,仿佛还能看到五个魔物的虚影,在那魔气之中狂舞,他的眼中满是担忧。
完了……
那些瓜皮捅了马蜂窝了。
里长来找他对练完毕,有时候会跟他聊聊。
里长曾告诉过他,当年余子清还是个普通人的时候,饿的皮包骨头,都快饿死了,依然跟老羊相依为命,有吃的都要分老羊一口。
老羊到了现在,都依然在教导余子清,哪怕没有师徒之名,那也算是有师徒之实了。
游震想要跟着去,但是却也明白,余子清更在乎的是锦岚山,都亲自开口了,他自然要护着锦岚山,也代表着,必要的时候,他的身份暴露不暴露都不重要了。
余子清一路来到锦岚山的南面,找到邗栋之后,先是一礼。
“兄台,有件事,想要请你帮忙。
我要出一趟门,我想请你在有外敌来的时候,必要的情况,请你帮忙护住锦岚山。”
“应有之义,何来请字。”
“好,好一个应有之义。”
余子清走到他内人的坟前,行了一礼。
“嫂子,请恕我放肆了。”
余子清伸出手一拍坟头,便见其坟头裂开,露出里面的冰棺。
余子清一只手贴在冰棺之上,体内库存的帝流浆,化作一道洪流,从他的掌心喷涌而出,穿过了冰棺落入到棺内。
“栋哥厚道,那我也不能不厚道,这多少肯定有些作用的,希望嫂子你快点好起来。
我说句实话,要是嫂子你现在也在,我肯定会更加放心锦岚山的安全。”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给玉化墓才几万颗十几万颗,余子清这一次直接给冰棺内丢了几十万颗。
随着帝流浆的涌入,余子清便感应到,那死气沉沉的冰棺内,似乎已经多出来一点别的气息,邗栋的内人,已经开始在复苏了。
而帝流浆的作用,也到此为止了。
若是能一口气让其复苏,余子清也不会舍不得更多。
“这……”邗栋有些震惊。
“不要说谢字,我们以诚相交,就不要再说谢了,我不谢你,你也别谢我,回头我再找人个专业的医师来看看,他们可能会对嫂子这种情况比较了解。”
余子清跟邗栋聊完,直奔布施镇而去。
到了布施镇,找到奸商饿鬼。
“通知下去,从今天开始,对暗影司的禁令取消,余下之事,你知道该怎么做。”
“大人,我懂。”奸商饿鬼秒懂,立刻应下。
“好好做事,你的能力,以后有大用,若有转职名额,必定有你一个。”
余子清走出了深渊裂缝,毫无遮掩的去了那个小的深渊裂缝。
行,你们想去封印,那就让你们去。
你们想做什么,就让你们做,我都懒得管那些事,你们还给我找事,那就看这个后果,你们谁扛得住。
一路进入群山深渊,余子清再次来到封印地。
却没有见到任何人的踪迹,顺着石壁爬下去,石壁上的符文依然暗淡。
余子清触摸着符文,传递过去一个念头。
“打开吧,我让你送人去哪个,你就送人去哪个。”
重新爬上去,余子清蹲在地洞的边缘,静静的等着,等了好久也没人来,他坐在地洞的边缘,对着地洞自言自语。
“大哥,我又来了。
当然,这次没什么新的东西给大哥解闷。
是我遇到麻烦事了。
我想大哥你曾经存在的年头,一定很久远吧,也不知道我送给大哥的那些书籍里,有关历史的记载,大哥你看到哪了。
我说实话,之前我是真想把那本封印了很多灾难的安史之书,丢给大哥算了。
现在,我改主意了,大兑归来就归来吧,其实关我屁事啊。
我从最开始,其实都只是想要别饿死,安安稳稳的,也别被人打死,继续安安稳稳的过一生就行。
我野心真不大,或者说,我那就不叫野心,我就是个小民,没那种高高在上的强者心态。
但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把老羊抓走了。
就为了他们的野心。
把我逼急了,我真敢掀桌子。
现在,这事已经不是他们要做什么了,而是我要做什么,我想把那些不安生的家伙,一个接一个,统统活活打死。”
地洞的黑暗深处。
巨佬看着书,暂停了翻译器的解说,他听着余子清的自言自语落下。
眼中慢慢的带着笑意,尤其是听到那句统统活活打死,那笑意就更浓了。
他先看的历史记载,当然知道余子清再说什么。
他拿出一枚玉简,借助玉简,给余子清传了一句话。
“想做什么就做,百无禁忌,不必担心其他,这天,塌不了。”
余子清感受着那句话,忽然笑了起来。
他站起身,向着地洞深处行了一礼。
“大哥说的对,我何必畏首畏尾,我的传承告诉我,就算是天塌了,那也要将其撑起来,不让他塌,他就不能塌。”
巨佬听着余子清的话,眼中的光亮骤然亮起。
黑暗之中,骤然浮现出一阵狂笑声,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回荡,掀起阵阵波澜,恐怖的力量,仿佛要掀翻这片黑暗的世界。
“说得好。”
余子清拿出了封印着官印的箱子。
揭开了其中的封印。
那些人不是想要大兑归来么?
那他们肯定也想要这些大印吧。
之前不想要这些大印,也不想借大兑的国运,只是余子清不想为大兑打工而已,并非是抗拒让大兑归来,这是两码事。
说难听的,大兑归不归来,是死是活,关余子清屁事啊。
如果以大兑归来为前提,那余子清便不怕借其国运还不起了。
因为余子清的贡献,是必定远远超过借的那点国运的。
余子清拿出丁未城郡守的大印,将其他的收了起来。
随手拿出六个骰子,随意的抛出去。
“六个六。”
骰子落地,六个六。
余子清重新收起骰子。
既然如此,余子清决定,让那些有野心的也好,大兑余孽也好,让他们一个大印也别想拿到手。
大兑不是想给自己放贷么,那自己就先放贷给大兑,化解安史之书里所有的灾难,再加上重新归来,到时候除了让自己登基之外,看大兑拿什么还给他。
让你们争,让你们搞事情,别说锅了,老子连灶台都给你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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