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姜潜抬起头，凝注着“螣蛇”那双殷切期盼的竖瞳发问：</p>
“潜龙勿用，你是个聪明人！其实你很清楚所谓的‘永远囚禁我，以求请那白蛇圣母放你一马’的说辞最多是和我谈条件的砝码。呵呵，你也就只能在我这儿虚张声势了，对那个女人来说，是没有意义的，不管你对她说什么，她都不会网开一面，甚至她可能已经对你动了杀心！”</p>
“圣母，我们……真的要为祂陪葬么？”</p>
白蛇圣母的概念力，是作用于内在的终极束缚——迷失。</p>
叠加在诛心锁上的威慑力撤走的瞬间，祖神猛然挣脱内在的束缚，再次冲撞向巨笼边缘，却看到对面的巨笼内，一道暗影正自巨笼深处的黑暗中走出。</p>
然而她得到的，只有白蛇圣母的哀叹与摇头：“我已无计可施。”</p>
祖神笑声狂傲、悲怆：</p>
“我的能力，可以对所有我‘标记’过的生灵实现灵魂寄生，神不知鬼不觉……你的道具之所以还杀不死我，是因为这世间被我标记过的生灵还未除尽。”</p>
杀机已现，却阴差阳错未能得手，现在无论姜潜如何报复，她都无话可说，只有领死。唯一的遗憾，是未能完成对逝者的承诺。</p>
黑暗中，她只听到了来自对方的一句询问：</p>
“如果祖神逃出封印，会发生什么？”</p>
整个过程，祂感到身体越来越冷，力量越发空虚，燃起的冲动已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如履薄冰的战栗！</p>
即便祂所面对的，仅是一位四态·完全体持牌者的凝视。</p>
隔着竖栏，姜潜的步履正在靠近，白蛇圣母索性合起双眸，静静等待。</p>
“你和诡童不一样，你的资质非凡……不，是相当出色，独一无二！我们完全可以成就彼此，成为这世间至高无上的存在！”</p>
可怀揣目的的祖神却只能强压怒火，耐着性子解释：</p>
祂对着那空荡荡的长廊凝滞许久，忽然瞳仁凝聚、震颤——</p>
但祖神纵使被奉为“神”，落得如此境地，已是没有更多选择，也只能拼着最后的气力试图挽回：“不与我合作，你还有什么办法逃出生天？！”</p>
随着话音落下，呼啸而来的阿依古丽骤然于空中静止！</p>
“但你的那把道具真厉害啊，它几乎毁掉了我数年来在这人世间的根基！若不是我提早在螣蛇身上有所准备，恐怕我一切又要重头开始……”</p>
值此突发变故，令神台上下都变了脸色。</p>
说到最后，姜潜的神态越发冷酷淡泊，令祖神瞬间升起强烈的忧虑！</p>
他缓缓侧转脸庞，目视祖神：“你大概是还没认识到，惹上我是多么大的麻烦。”</p>
“对我动杀心？”</p>
说着，催动神职道具——诛心锁。</p>
“你说封印已经动摇了？”</p>
封印动摇并不意味着封印可以被轻易解除，就算能解除，也不代表着被封印者可以做到全身而退。</p>
说着说着，祖神渐渐停下来，祂隔着笼柱望向姜潜。</p>
“你只需释放螣蛇兽王的力量，让我出现在神台上！我自有办法利用四蛇兽王的力量突破封印……到那时，我能重见天日，你也可以趁机脱身，我们各凭本事，更用不着向那冥顽不灵的小白蛇好言相劝！这样岂不是快哉？”</p>
这个问题虽是向祖神发问，却仿佛沟通的对象并不仅限于对方，还有扪心自问的成分在里面，以至于祖神也只是怔在当场，有点没跟上姜潜的思路。</p>
<div class="contentadv"> 又或许，祂根本从未设想过这种可能：一切诱导，只为姜潜能够为祂所用。</p>
“起死回生，灵魂寄居……听起来，大有可为。”</p>
再加上祖神目前所表现出的迫切合作态度，让姜潜更加确信：主动权在自己的手里。</p>
圆顶宫殿，神台之上。</p>
一口浓稠的血浆自阿依古丽口中呛出！接着，她便如风中落叶般跌落回原地，蜷缩着发出隐隐的低吟。</p>
听到这话，沙金狠狠将拳头砸在地上，认命般地垂下头。</p>
“糊涂啊。”白蛇圣母神色哀婉，却并不停手。</p>
祖神进一步向前，使螣蛇兽王的吻部紧贴在笼柱上说道：</p>
阿依古丽说着，手捧流焰，再度扑向神台！</p>
……</p>
“是的，已经动摇了！”</p>
孔雀蜘蛛虽以速度和超常的弹跳灵活性著称，但在圣母的强势防御下，也很快落于下风，被数掌连推，击落于神台之下。</p>
“是他！”</p>
“哈哈哈，这就是你对我能力的无知了。”</p>
她的目光死死凝视住在白蛇圣母背后，那纤美的背脊，曾是她无法逾越的巅峰……</p>
所以姜潜只能自解自答：</p>
“借用了你的力量，就会和你进一步纠缠不清，被掣肘，为了欲望不断让步尊严，成为傀儡……这和我最初理解的神山储君有什么不同呢？巨大的利益背后是同样等级的风险，这一点，我从最开始就有所认知了。”</p>
“还在为此执着么……”</p>
她的目光由惊讶转为空洞，线条紧致的肌肉由绷紧到松弛，火焰在她垂落的双掌中寂灭，随后，她安静地跌落在神台附近，如同遗失了意识的躯壳。</p>
祖神踉跄着后退一步，满眼惊惧的同时，又茫然地看向姜潜身影消失的长廊。</p>
至此，沙金和挽歌神色黯然，已是彻底放弃了生还的希望。</p>
已伤痕累累的挽歌强撑着身体，以祈求的目光仰望圣母：</p>
“是您的话，一定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大家可以不用死，一定有办法的，对么？”</p>
并在此基础上，叠加了「龙」牌的威慑效果！</p>
一种于祖神而言极为罕见的情绪体验在感官中投射！奇迹般地阻断了他当下感触最深的“急切”和“愤怒”，情绪由高处跌落谷底，迷茫在心底滋生，恐惧在意识中蔓延。</p>
这番话，虽是祖神为取得姜潜的信任所做出的必要解释，但却也让姜潜意识到两个更为重要的问题：</p>
“这不仅是为了姜潜，也是为了……夏木！”</p>
谁料姜潜根本无动于衷，转身便走，仿佛根本不屑再与祂多说！</p>
“等等！别走！”</p>
问话声很近，却并非逼问，甚至讲话的口吻还暗含着礼貌和克制。</p>
至此，白蛇圣母才缓缓回头，低眉看了她一眼，未再言语。</p>
就当白蛇圣母准备转身继续应对竖栏内的姜潜时，栏内的姜潜忽然睁开了双眼！</p>
与此同时，趁虚攀附在姜潜身上的、祖神残存的根须血脉尽数腐蚀消弭，所有指向姜潜的竖栏长刺顷刻间崩裂成屑！</p>
就连白蛇圣母也被这股冲击撩到在地，暗红的血丝溢出了唇角。</p>
红鳞残龙托着庞大蜿蜒的身躯，昂起尽显威严的头颅，如黑曜石般深邃沉凝的双眼中，丰神暗藏。</p>
隔着竖栏，视线向前推进，她看到潜龙勿用、这位英俊挺拔的青年俊杰正半蹲下身，神色平静且专注地望着自己。</p>
“祖神逃出封印，会发生什么……”</p>
白蛇圣母口中喃喃，凝望着姜潜，不自知地重叙着他的提问。</p>
仿佛看到了多年前对她悉心交代的已故挚友，也是她此生最为敬重和爱慕的上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