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仆从便快马加鞭地带了一面铜锣回来。
周术大袖一挽,接过铜锣,“咣咣咣”地在谢家院墙外敲了起来,一边敲,一边大喊。
“谢七郎,竹牌为信,可还记得对我家郎君许下的承诺?我家郎君是云陵萧家九郎!”
仆役被锣声震得耳朵发麻,愣愣地看着周大管家,瞠目结舌。
如今大晋朝本就推崇美男子,盛行男风,周管家这般喊话……实在很容易令人生出绮思遐想!
锣声震天,嚣张地飞入谢家的院墙,伴随着周术引人无限遐想的呐喊。
守门的门子脸色瞬间绿了,他还从未见过在这洛京城内,谁人敢跑到谢家来如此撒野的。
“哎哟!”抄手回廊后,一个十二三岁、长相灵秀的绿衣小僮连忙捂住了嘴巴,将身子猫到廊柱后。
他本是来打探,看是否有人上门来找郎君的,谁想到刚来便听到墙外的动静,惊得他险些栽了个跟头。
“竹牌为信……”狡童悄声咕哝,眼睛登时睁圆,“啊,是郎君的竹牌!”
他行动矫捷,风一般跑回后院,钻进了一片竹林。
与谢家别处雍容富丽的景致不同,此处少有亭台楼阁,也不见什么名贵的花木盆栽,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绿意幽幽,溪水潺潺。
竹林在清风中摇曳,发出有节奏的鸣响,像是有谁吹响了洞箫,奏出低沉高雅的乐曲。
狡童来到竹林深处的一座竹屋,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琴案上一尾七弦古琴却还在。
“咦,郎君人呢?”
狡童从屋中出来,扶着竹栏杆四下张望。
此时,一声长啸响彻竹林,悠长明澈,宛若龙吟大泽,凤鸣九天,让听到它的人也仿若骋怀于天地之间,心境也随之开阔起来。
狡童寻着声音来处,找到了溪水上游,就见溪边的青石台上,谢行止枕臂仰躺,墨发青衫从石台边垂落,浸入溪流中,像是水中嬉戏的鱼儿。
“道深有可得,名山历观。遨游八极,枕石嗽流饮泉……”(汉?曹操?《秋胡行》)
广袖飞扬,只听“咚”的一声,一枚黑色的棋子被抛落水中。
“郎君,那可是上好的暖玉棋!”狡童疼得心尖儿颤,连忙下水将棋子捞了上来。
谢行止笑声清朗:“金玉本俗物,洗一洗,干净!”
狡童翻了个白眼:“可您一天洗十回八回,上好的暖玉棋子都要被洗秃了!”
“棋子便是棋子,金雕玉琢,千金之贵,也不过由人摆弄罢了,何足惜哉?!”
狡童听出了这话中的沮丧,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郎君,您统共赠出去几块竹牌?”
谢行止对着天空,指尖拈着一枚黑子把玩:“竹牌么?昨日倒是随手刻了一块。”
把玩棋子的手指微微停顿,他想起了昨夜的情形,薄唇莞尔,道:“赠予了一位难得一见的佳人。”
一位至情至性、至仁至义的佳人。
狡童说道:“那位佳人寻上门来了!”
谢行止将棋子一抛,支着头侧过身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