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衫烨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学长记得我吗?」
田云绛始终以最大的温柔来对待他人:「当然了,我离校的时候,你有来送过我,对不对?」
周衫烨看着田云绛流光辗转的眼睛,却低下了头,一时间竟不敢面对自己曾经的钟情:「是顺带去送的。」
田云绛笑容依旧清逸温和:「无论如何谢谢小周来送我。」
周衫烨惊讶于他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却手足无措:「不用客气…」
她以为,他们早就相忘于江湖。
田云绛还和右繁霜寒暄了一会儿,周衫烨连头都不敢抬起。
幸好田云绛只待了一会就走了,走之前还和周衫烨打了招呼说再见,想到这两年的遭遇,周衫烨的眼泪差点流出来。
田云绛下楼的时候,正巧撞上了飞奔的句芒,句芒一下子没站稳,摔倒在地,手里的资料散落一地。
她赶紧爬起来捡,田云绛也连忙弯腰去替她捡:「不好意思,抱歉。」
两个人都没抬头,句芒连声说着没关系,拿着资料就上了楼。
田云绛却忽然意识到什么,回头看了她一眼,但她太匆忙,马上就离开了。
此刻,周衫烨终于鼓起勇气叫住右繁霜:「繁霜。」
右繁霜好奇道:「怎么了?」
周衫烨踟蹰道:「田学长是你男朋友吗?」
右繁霜和善地解释道:「怎么可能,学长应该相当于我哥哥吧,田教授是我很亲近的长辈。」
周衫烨在自卑之间,竟然有那么一丝庆幸,如果不是男朋友,那大概不会经常过来,也就不用常看见她的自卑。
句芒走在学校校道上,差点撞上一辆迈巴赫。
田云绛急刹车,句芒还是被吓得摔在了地上,她一手遮住眼前刺眼的车灯,清丽的眼睛都像是蒙了一片白翳。
田云绛赶紧下车去查看她的伤势,发现她的腿被地面擦伤。
车灯太强,他一时间都没有看清句芒的脸:「同学,我送你去医院吧。」
句芒抬起头,疼出了生理性泪水,泪盈于睫地看着田云绛。
田云绛才发现是句芒,他立刻道:「能走吗?」
句芒疼得腿都在抖:「好像不太能。」
田云绛低眼看着她,眼神混沌不清,下一秒直接弯下腰,面色冷峻地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句芒一惊,来不及反应,而田云绛已经抱着她走向了车。
田媛连忙打开车门,田云绛轻轻将句芒放进车里,替她系好安全带。
田媛还把自己的教师证给句芒看:「姑娘,你别害怕,我是政法系的老师,这是你们的师兄。」
句芒看见田媛的教师证都愣住了:「田教授?」
田媛。
那他…
句芒看向面色绷紧的田云绛。
那有钱哥哥,就是田云绛。
句芒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被一个从来没有想过的事实砸中。
她一直懵到医院,田云绛打横抱着她,脚步又稳又快,送她去看急诊去包扎。
她在田云绛怀里的时候,看着他俊朗温柔的脸,根本没想到他是田云绛。
政法系的传说是他,郑嘉骊喜欢的也是他,田教授的儿子还是他。
句芒被他抱着的时候,身上的扣子不小心划花了他的表,句芒面色一变:「你的表。」
田云绛却看都没有看一眼,直接把表取下来放进口袋不让她看,语气低沉:「没事,一块表而已,先看病。」
句芒估摸着卖了自己也还不起。
只是田媛看着句芒的脸,却越看越像年轻时候的自己,她终于忍不住,问了句芒家里还有什么人,得到她在福利院长大的答案,田媛几乎喜极而泣。
立刻去做了加急的亲子鉴定,等了三个小时,拿到报告的那一刻,田媛抱住她痛哭。
而田云绛高大的身影像是石化在原地,句芒茫然无措地看着田云绛,白色的灯光落在他高挺硬朗的鼻梁上,句芒竟看不清他是欣喜还是失望。
田媛查出句芒是亲生女儿的当晚,就把句芒接回家了。
田云绛一晚上都很沉默,田媛忙前忙后给她铺床收拾房间,大半夜的,甚至还点了一桌酒店的外送让她吃。
句芒吃着吃着忽然哭起来,太幸福了,像是个梦。
晚上她做噩梦,感觉到有个人将自己抱起,怀抱温暖又有安全感温柔的男声低低地哄着:「乖,没事。」
可是她莫名觉得他的声音里好像有酸涩。
第二天见到田云绛的时候,他穿着揉皱的衬衫,显然一晚上没有睡好,眼底下泛着微青,有些颓废的英俊感。
句芒几乎是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把粥推到他面前,又小心翼翼道:「哥哥,喝粥。」
田云绛低哑道:「别怕,这个家里,你最不用讨好的就是我。」
句芒眼睛泛红,克制又清醒:「我只是怕你不喜欢我。」
田云绛看着她的脸,始终无法相信小时候自己抱在怀里的那个妹妹,是这个样子。
可他只是道:「我不会不喜欢你,在这个家里,我是你可以无条件信赖的人。」
句芒低下头,感动的眼泪掉进粥里。
当天下午,句芒就和田云绛去民政局开孤儿证明,准备把她的虎口迁过来。
她攥着田云绛的衣角,田云绛扶着她,没想到居然遇见了来民政局结婚的右繁霜。
句芒意外又震惊,可是仔细想想,苏忧言也值得她嫁,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人,能修成正果是最好。
像她,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而回家之后,听着长辈们的议论,忽然发现家里人认识霜霜,甚至还很熟。
只是到了晚上,她却久久平静不下来。
做过鉴定,一家人都接受了霜霜是承欢的消息,大家好像有些忘记她了。
只有田云绛,在睡前敲敲她的门,轻声道:「哥哥明天带你出门逛逛吧,好吗?」
句芒隔着门,轻轻道:「好。」
尽管主要是因为受伤没办法穿长裤,那也是她第一次大大方方露出自己的胎记,不怕别人嘲笑,因为身边的田云绛。
店员扫视一眼他们,就自动计算出田云绛身上这些东西都值多少钱,热情地招待他们。
田云绛握着她的手给她戴上手表,三十万的表,句芒动都不敢动,田云绛却给她试戴了一块又一块,他给她戴表的时候,冷白的手背浮起一条条明显的青筋,扣过那些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合的手表卡扣,没有让她有一点为难。
买完手表又带她去买其他东西。
句芒有些不安,田云绛却轻声安慰她:「这都是你应该得到的,不用觉得忐忑。」
她坐在长椅上,他曲起长腿,蹲下来看着她:「
这个家里,你唯一不用忐忑的,就是和我的关系。」
句芒看着他清澈俊逸的眼睛,太过美好,下意识的,想藏起自己遍布胎记、丑陋的腿。
田云绛注意到了,下一秒,几乎是态度强硬地说出句芒不敢开口提的要求:「如果你愿意,等你腿上的伤好了,我们可以去做掉这个胎记。」
他没有太多商量的意思,却用强势的方式让句芒一点不安都没有,显得像是他的要求而不是她的请求。
句芒的心跳加速,看着他俊朗的眉眼,怔怔道:「好。」
晚上回家,田媛整理着东西,还念叨着:「承欢小时候玩过的玩具。」
她又问田君砚:「小时候给承欢买的那片地还在吗?」
田君砚摸着拐杖:「在的在的。」
这句话冲击力太大,句芒无法想象给一个两岁都不到的孩子买地,看向了田云绛,田云绛解释道:「爷爷手里一直有块地皮,承欢出生之后就给了承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