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了一对父母。
一对会和他玩的父母。
句芒在楼下等到田云绛的时候,田云绛一身暗青的风衣在风里摆,像一棵挺拔颀长的青竹,面庞洁白清俊恰似竹心,风雅又清冷,手里却拿着一个和气质不符的棉花糖,眉目温柔得不像话。
句芒走过去的时候,田云绛向她伸出手,把棉花糖递给她。
句芒看着他温柔的眼睛,没有去看棉花糖:「怎么给我这个?」
田云绛眼底的温柔像是卸下了所有重担,句芒从来没见过他的眼神这样放松,连他的声音都轻柔:「想送给你。」
句芒伸手,捏住糖棍下部,轻轻把棉花糖从他手里抽出来,虽然不懂他为什么这样,但她还是转了转那个棉花糖:「小时候我就觉得它像一朵云,街上很多有卖的,但我从来都没吃过。」
以前是没钱,后来是没那么感兴趣了。
田云绛的眼里倒映着那片云,清澈得柔软,一直看着她。
句芒感觉到些微灼热的视线,抬眸迎上去,是他温热的眼神。
句芒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细白的脖颈筋线微浮。
田云绛的声音清润得像露水坠散:「我以前一直都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也没有特别努力去争取过什么,这么多年一直按部就班,现在我有一样特别想要的事物。」
句芒握紧手里的棉花糖,四目相对,她都觉得腿有点发软,声音有些发飘:「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按照长辈的意愿做事吗?」
田云绛微微垂首专注地看她:「是,但我是愿意的,因为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句芒始终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那双眼睛天生就是一片温柔纠缠的琥珀海,明知不是含情眸,只是因为独独对她不同。
「我觉得如果得不到,也是人生常态。」
田云绛没有刻意去纠结这一句话,反而依旧温柔地转开了话题:「走吧,有些晚了,我送你回家。」
句芒拿着那个棉花糖跟在他身后。
车水马龙游走,短暂挡住他们的身影,恍然间是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女孩,对着满街的小吃摊,什么都想要却什么也得不到,前面是衣着得体,兜里永远有零花钱却茫然无目标的小少年。
车唰地一闪而过,人行道上,是手里拿着棉花糖在思考,衣着体面,长相清丽的年轻女孩,跟在高大清俊的青年身后。
她思索着,却撞在了田云绛背上,他像堵墙一样,被她撞了纹丝不动。
田云绛转过身来,句芒抬起头看他,忽然道:「赔钱。」
田云绛
忍不住笑了:「那你先写起诉状,我看看是什么理由向我索赔。」ap
句芒看了一眼自己变扁的棉花糖:「这个棉花糖对原告当事人意义重大,因为被告个人的行径导致它遭受到破坏,对原告本人造成极大打击,对原告的精神造成巨大困扰,请求判令被告赔偿原告精神损失费。」
田云绛含笑看着她:「要多少?」
句芒仰起头看着他:「请求法院判如所请,原告要问被告一个问题,作为精神损失赔偿。」
田云绛眼底的流光随着车灯霓虹的游走而流淌:「被告同意判决结果,不再上诉。」
句芒忽然生了紧张,声音微抖道:「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田云绛平静道:「我的理想型就站在这里。」
句芒猝不及防,握着棉花糖的棍子,手都在发凉:「为什么,究竟是哪里吸引你?」
田云绛看着她,认真教她:「这是两个问题。」
句芒忽然用头撞了一下他胸口,田云绛以为她要抱他,下意识伸出手。
句芒却从他怀里离开,认真道:「你撞了我,我要求索赔第二个问题。」
田云绛听她倒打一耙,收回伸出的手,忍不住笑了:「好,被告同意判决,不再上诉。」
句芒故意板着脸:「说吧。」
他认真道:「说不明白,是第一眼看见就有感觉,本能的吸引,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感觉。」
看一眼就忍不住再看。
句芒握住那支棉花糖,沉默了很久,声音轻飘飘的,紧张又害怕:「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吧?」
田云绛定定看着她:「我知道。」
句芒眼底的光像是往内流淌,要竭力收回去,她的语气过份现实理智:「可我不敢去想,去玷污一块白玉,让完美无瑕的白玉磕出一道难看的口子,所有的非议和羞辱都会往这块白玉上飘,就算他原本清光如月,最终他在世人眼里还是出现了瑕疵。」
田云绛温声道:「玉碎而不改其白,竹焚而不毁其节,是非曲直在本身,不在别人眼里。而且你怎么知道不是好结果?」
句芒看见他那个始终包容且温和的眼神,慌乱把棉花糖塞进他手里:「棉花糖给你,我不要了。」
田云绛拿着那个棉花糖,句芒却仍然乖乖跟在他后面。
田云绛的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句芒看着他开过来的是一辆她没坐过的车。
而且也找不到开门的地方,句芒犹豫片刻,还是道:「车门怎么开?」
田云绛走过去,手按在车门进风口下方,把副驾的车门拉开,句芒看得认真。
田云绛忽然道:「不用记,我会给你开门。」
句芒一愣。
田云绛拿着棉花糖的那只手垂着,语气柔和:「以后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