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态度就像黑板上的白粉笔字一样清晰。
董锵锵有些懊悔自己的冲动,这应该就是说嘴打嘴了吧?但话赶话说到了他又不愿服软,于是灵机一动,冲对方一挑大拇指,赞道:“好酒量!”说罢转身就想离开。
哪知他刚转过身,就看到保镖依旧挡在他面前,瞪着死鱼眼直勾勾地盯着他。虽然对方一句话没说,但眼神的意思不言自明。
“我是来找安德森的。”董锵锵转过身,盯着白发人的脸又重复了一遍。
“喝了,我就告诉你安德森的意思。”白发人用手指着桌上的酒杯,“你来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董锵锵低头盯着面前清亮的二两酒发呆,他并不是不能喝,只是此时的肚里空空如也,喝酒肯定会吐。一般喝伏特加或威士忌多少会加一些冰块儿稀释一下酒精,全世界估计只有俄国人是不加任何东西直接对瓶吹了。
他很后悔进来前没先吃点东西,但这确实也不能怪他,正常人谁会想到进餐厅之前需要先吃点儿东西垫垫呢?
见董锵锵沉默不语,白发人继续说道:“如果你不敢,只要说一句‘俄罗斯酒比中国酒好’就可以走了,我是个大度的人,不会刁难朋友。”
对方的循循善诱清楚的表明了他不仅跟安德森是一伙的,还对董锵锵此行的目的了如指掌,而且还很阴险的故意把他“不想喝”说成“不敢喝”,摆明了就是故意激他。董锵锵当然不想跟老毛子拼酒,但他也不愿因此被对方扣上“中国男人不敢喝酒”这种大帽子,更不愿在不知道安德森到底找他来干嘛的情况下贸然离开白跑一趟,尽管来汉堡凭学生证可以免费坐火车,但他搭的时间可不是免费的。
他再次拨打安德森的手机,但对方这次依然没接,也没回任何短信。
“你们中国男人就是嘴把式,光说不练,跟河沟里的软脚虾一样……”白发人自顾自地端起自己那杯,一仰脖,又是一杯。
“闭上你丫的臭嘴!”董锵锵像说祝酒词一样用中文骂道。
“什么?”白发人一脸困惑。
董锵锵把心一横,抄起酒杯,一饮而尽。
跟除了辣没其他味的德国伏特加比,俄国人的伏特加似乎是柚子味的,有股浓郁的苦味,像白发人和他的保镖一样散发着某种咄咄逼人的侵略性。当酒从口腔顺着食管倾泻而下时,董锵锵先是感到一阵凉意,紧接着便体验到酒精以排山倒海之势冲进胃里带来的震荡。
他把空酒杯刚放回桌上,嘴巴还没抹净,白发人已经喝完了第二杯,然后朝他的空酒杯努了努下巴,保镖立刻给董锵锵满上了第二杯。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董锵锵下意识地瞥了眼保镖手中的酒瓶,里面还有小半瓶的量,照这么一杯杯的喝法,估计两人至少还能拼十多个来回,而旁边的餐车里还有十几瓶没开封的伏特加。如果都喝完,怕是小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看来今天自己想清醒的走出去是不太可能了。
不到五分钟,两人已经你来我往得灌了七八杯,双方都是一口闷,白发人越喝越快,却好似没事人似的若无其事,董锵锵暗暗心惊,他本来以为对方已经喝了不少,自己多少有些后发优势,人又年轻,哪知先撑不住的反而是他。
他的胃和喉咙里好似有两团火,烧的此起彼伏,不分伯仲,仿佛随时都能轻而易举地撕碎他的肚子和喉咙。
当小半瓶酒的最后一滴终于被他痛苦地咽下后,他用手撑在桌边,不住地喘着粗气,呼出来的酒气甚至熏到了他自己。
现在能告诉我了么?他很想这么开口问对方,但嗓子眼却像塞了块儿布,发不出丁点声音,只有口水混着酒精从他的嘴角无声地淌了下来。
白发人笑着吩咐了句什么,保镖不知从哪儿又翻出半瓶立在董锵锵面前,幸灾乐祸地瞧着他的丑态。
董锵锵的眼睛布满了通红的血丝,他睨视了眼酒标:60度。
伏特加向来以后劲醇厚而著称,董锵锵不知道自己的眼泪和胆汁哪个会先出。妈的,要死人了!或者我应该认输走人了?那我刚才喝的这些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