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董锵锵大概扫了几眼内容,“我需要拿回去全看完才能签。”
“现在不能签吗?”端木把笔又推了推。
“这么大的事你得容我看明白了,对吗?”董锵锵不疾不徐道。
“合理要求。”端木虽感到意外,但还是微笑着同意了,“我不想催你,但我下周就要离开德国了,所以这事你得快一些。”
“回国过年?”还有不到三周的时间就要2002年,董锵锵知道有人已经开始订回国的机票了。
“不回国,”端木老道地用刀叉分着烤的外焦里嫩香气四溢的牛排,“去美国。”
“美国?你不上班了?”
“就是因为上班才去的美国。”端木啜了口咖啡,“给安然做财务审计的公司你还记得吗?”
“你说安达信?”这个名字早已刻在董锵锵的脑子里,“它又咋了?”
“安然出事后,我们公司除了研究安然外,还把近两年所有雇安达信做审计的上市公司都拉了份清单,结果真应了那句老话,拔出萝卜带起泥。我们刚过了一遍清单,美国那边又一家上市公司就被它牵扯进来。根据公开信息显示,美国环球电讯公司去年向安达信支付了总计230万美元的财务审计费用,这个数字本来没什么,但让我们觉得有意思的是,它付给安达信的咨询费却是审计费的近6倍,而同样的事也曾经出现在安然的财务报表里。”端木边说边吃,一大块牛排眨眼间就剩下了几块骨头。
“你的意思是这个美国环球电讯也有财务欺诈?”董锵锵感到难以置信,揶揄道,“美国资本市场不是很完善很规矩吗?怎么那么多骗子公司?还都正好被你们给发现了?”
“是不是骗子公司只靠坐在屋里分析各种报告可判断不了,得去那边亲眼看看才行,正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所以我们需要去美国做实地调研。”
“你们去美国做实地调研?”董锵锵大概知道这个词代表的含义,“那你之前买慕尼黑再保险的看跌期权时怎么没去它们公司查查呢?”
“此一时彼一时,我那时还是野路子,现在这不是在学正规流程吗?”端木收起笑容,“再说慕尼黑再保险也不是财务欺诈,是收入下降,跟狡猾的山姆大叔性质不同。我们公司买了环球电讯的股票,可以作为小股东去它们公司调研,了解它具体的生产和销售情况。当然,我们还会通过其他渠道收集我们想要了解的信息。”
“所以你着急尽快把投资公司立起来,就是想一旦条件成熟就立刻做空这个什么环球电讯吧?”跟端木接触久了,董锵锵很明白对方的想法。
端木的眼睛里闪过狡黠的光芒,他不动声色地把桌上的文件夹推到董锵锵的面前,用食指敲打着文件夹说道:“如果这个能在12月底之前注册成功,同时环球电讯真像我研究的那么烂,甚至比我想的更烂,那咱俩都有可能挣到各自的第一桶金。”
“你不是已经挣到了吗?”董锵锵疑道,“你的看跌期权。”
“第一桶金可不止那点儿小钱,”端木兴奋地憧憬着未来,“它指的是你人生的第一个100万,到那时比我这辆车好十倍的车咱们都买得起。”
董锵锵忽然心念一动,一个念头影影绰绰地从他心底冒了出来。“你去美国会去纽约吗?”
“嗯,肯定会去,毕竟纽交所和纳斯达克都在纽约嘛。你有事?”端木问道。
“唔,等你到了那边再说吧。”董锵锵若有所思地答道。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端木便匆匆离开了。
董锵锵把目光投向窗外,在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中,红色跑车消失在了街角,而刚才飘着的小雪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鹅毛大雪,卷在呼啸的北风中,吹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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