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中的乌世保整天提着鸟笼在老茶馆听戏,看街头卖艺抖空竹杂耍,玩票儿八角鼓去端王府唱“八仙祝寿”。
小日子貌似过得逍遥自在,可实则有苦自知,就算是在称其为“爷”的那些人眼里,最多也就是个乐儿。
这类人在清末民初那个年代,京城里随处可见,衣不妨污浊,食不厌粗陋,行安步以当车,说白了就是穷横穷横的,动不动就是爷祖上如何如何,爷过去如何如何,去各种场面上混事,但真有了事拔脚就溜,看到王爷是真的俯下身满口“奴才”,真的碰见了奴才,甭提多牛b了。
乌世保就是这号人,也就看着体面而已。
如果日子这么平静的过下去,乌世保大概一辈子心安理得的生活在祖辈荣耀的幻境之中,倒也是不错的。
可很快,他这种“好”日子也不复存在了,因一时自负被害入狱,其妻为救丈夫竟被汉奸骗去送给了日本人,不堪受辱的乌大奶奶中元节投身放满河灯的什刹海,有一手制壶绝活的聂师傅,为不当国奴而愤然自残手臂,命运将这两个悲惨人物紧紧联系在了一起,出狱后的乌世保被聂师傅收留,聂师傅也将一身的制壶绝学传授给了乌世保。
片尾聂氏一家为民族尊严,也为规避乱世决意隐居,临别乌世保赠予至交寿明出师以来的第一个内画壶。
壶身一面画以萝卜缀饰,另一面则刻有唐代王昌龄的七绝《芙蓉楼送辛渐》“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整部电影的意境立马就升华了。
整部电影给人的感觉就是明明是在笑着讲故事,却偏偏要让观众听出泪来,这一点就非常有意思了。
带着点儿笑,看着半是荒诞,半是凄滄的人生,这大概就是老辈人才有的态度。
就像戏里乌世保从牢里出来,寿爷带他去澡堂时说的那番话“房子也卖了,银子也没了,大奶奶中了徐焕章的道,吃了眼前亏,跳了什刹海,可是,能怎么着?还得打起精神来做人呐!”
一番话道尽了世态炎凉,人世沧桑。
总的来说,是部好片子,易青在回来的路上,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部电影,抄写的工作很简单,稍微麻烦点儿的就是修改。
原版的导演李汉祥在拍这部电影的时候,也应该是做了许多功课的,电影里有很多清史、旗俗、老京城民俗的知识点。
不过到底功课做得不到家,里面的错谬更多,但是跟后来满世界飞的清宫戏比,还是强上很多的。
毕竟没闹出来赐格格居住漱芳斋这样的笑话,稍微懂点儿的人都知道,漱芳斋是紫禁城角落里的一处戏园子,也就只有琼瑶大妈能大模大样的胡咧咧,大概她感觉漱芳斋这个名字好听,高雅,所以也没考证就用了。
但是《八旗子弟》中的一些谬误,易青是必须修改的,不然的话,很容易闹笑话。
比较有代表性的几个错误,例如提到乌家时,曾有过一段话说他们家祖上因为军功受封过骁骑校,这是瞎说八道,明显的常识错误,混淆了世职和职官。
所谓世职指的就是爵位,可以世代承袭,而职官是不可以世代承袭,但有实际工作。
骁骑校是一个旗内的职官,并非世职,因此根本无法世袭,所以也提不到“袭了”这种说法。
乌世保家的世职,根据后面的信息,有人对端王说乌世保祖上是拖沙喇哈番,拖沙喇哈番是满语的音译,翻译成汉话其实应该是云骑尉,为五品世职,是清代九等世职里的第八等。
还有就是乌世保的原名,剧中说他是乌尔都,又说是乌尔雅,实际上,无论是乌尔都氏还是乌尔雅氏,在清代都是不存在的,从发音的角度来看,乌世保很有可能姓吴雅氏。
李汉祥是大导演,他犯这些错误,肯定没人说什么,可是如果易青犯的话,怕是要招来无数的指责。
只用了半天的功夫,易青就把《八旗子弟》的剧本给写了出来,心里盘算着,两台摄影机到手。
这个算是弥补因为他给红楼剧组造成的恶劣影响,将写好的剧本放在一边,易青又拿出来一沓稿纸,略加思索之后,在最上面的稿纸落下两个大字一一春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