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杨弋风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难以说清的诡异,但周成仍然还是客气地顶着笑容与他打招呼“弋风哥,你们查完房了?”
周成问时,其实心里是觉得,杨弋风那绝对是比科室里的严骇涵牌子还要硬的大佬。
更像是严骇涵组上的上级医师!
哦不,应该是祖宗。
严骇涵身为科室主任,周末也要偶尔来查房的,但杨弋风,会双休。
几乎每次的周末,都看不到杨弋风的影子。
也就工作日的时候,杨弋风会来查下房,但具体有没有做其他的,周成就不晓得了。
杨弋风索性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应该查完了吧,都这个点了。”
然后杨弋风就向周成发出了邀请“周成哥你今天有空吗?咱们一起出去吃个饭呀?”
“顺便对你道喜。”
上次杨弋风就打算在周成值班的时候,找他再详细地聊一下的,可被严骇涵的安排打乱了杨弋风的节奏。
杨弋风这次开的书,情节这些都颇为不错,而且把近期遇到的事情,加工一下后,融入到了故事里去后,更是收藏订阅都得到了一波不小的提升。
甚至于啊,周成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他十几章后,一个非常重要的配角角色,出现在小说里面。
只是杨弋风最近这段时间,渐渐发现,自己之前对周成的了解和理解,都太过于表面了,好像自己所了解到的,就只是和杜严军他们一样,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角色。
但,在与周成谈话之后,杨弋风就觉得,自己对周成的了解还是太薄弱了。
假如以他为原型,去设计人物的话,肯定太过单薄和虚假,不够具有真实性。
所以杨弋风才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对周成再来一次更加详细地采访。
也正好可以借一下周成昨天刚得到了破格授予级手术主刀权限的事情,把周成邀请出去。
周成闻言,似乎也回忆起了之前有一次好像杨弋风邀请自己去吃饭,自己当时没同意,杨弋风客气地说了一声那下次再约,自己当时不好拒绝,就同意了。
便点点头道“好的啊,弋风哥。我请客。”
“不过手术授权这件事,别人和我开个玩笑倒是可以,弋风哥你就别拿着取笑我了吧。”
“和你比起来,这些恐怕都是你好几年前玩剩下的,不值一提。”周成把心里的实话讲了出来。
杨弋风可是破格被授予了级手术权限的,而且还在科室里正规地开展过级手术,更是通过严骇涵之口讲出来的,那鬼晓得杨弋风是不是连v级手术也偷偷摸摸地搞了?
虽说周成并不觉得自己就比杨弋风差,但明面上的东西,的确是和杨弋风不值一提。
况且,周成自己也没见识过杨弋风的手术,自然不好评判。
但是,之前见识过杨弋风打的皮神经麻醉,那是真让周成颇为佩服的。
因为这种操作,周成自己都做不出来……
即便周成拥有着完美及的解剖走形理解,但隔行如隔山,周成还是对杨弋风保持着充分的尊重的。
杨弋风却只是淡淡地回道“这没什么,好事情就是值得恭喜的。”
“而且你拿级手术权限的事情,也是到了时间就水到渠成了。也不过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周成哥,我之前没征得你的同意,就看了你们组的术后病人复查结果,而且还咨询了我老师,这件事应该没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吧?”杨弋风坦然地道。
丁长乐来过科室里,来过手术室的事情,都是杨弋风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的。
后来还是丁长乐坦白了,杨弋风才晓得,但具体的过程,杨弋风没问,也不感兴趣,只希望没有画蛇添足地给周成带来什么麻烦。
周成听到这话,顿时心里的困惑全t解开了。
原来如此。
周成就说,怎么蔡东凡会突然说,要给他安排级手术给丁长乐看,原来最根本的原因在这里啊。
摇了摇头,马上把话茬接了下去“弋风哥说笑了,这么说起来的话,弋风哥,我请你吃饭这件事,你都不能拒绝了啊。”
如果没有杨弋风,就没有如今级手术授权的事情。
杨弋风虽然是隐瞒了他,但给他带来了好处,不知道便只能不知道,知道了,该感谢的还是要感谢的。
“那就今天中午吧?周成哥,来科室也有好久了,都没一起吃过饭的。”杨弋风便只笑笑,没再多纠结了。
如此这般说定,周成才对杨弋风说自己还有事情要处理。
转身离开了医生办公室。
……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周成给自己的病人换完药,然后完善着新进来病人的术前医嘱的时候!
蔡东凡的那个亲戚,就给周成送来了许多水果切成的果盘,足足十几盘,份量是真的不轻了。病人的一个家属,也就是蔡东凡的表妹,放下后就走,自然没忘记热情地给周成道谢。
周成赶忙道谢,然后招呼手术室众人都吃。并且还去值班室里,把值班医生许岩林,值班医生林霖,也叫过来一起吃了。
这种事情,自然是要大家一起分享,一起来背锅的。
病人送果盘,大家分了吃,也心安理得,毕竟别的组病人在送果盘的时候,科室里大家都是一起吃的。
只是,正在吃的时候。
杨弋风突然脸色阴沉地走进了医生办公室。
严骇涵组上的医生基本上都下楼去手术了,所以只有蔡东凡和胡明组的六个下级在科室里吃水果,看到杨弋风后,虽然他的脸色有点不太对。
但林霖还是招呼说“弋风哥,来一起吃水果啊,这是病人家属给周成哥送的。”
杨弋风扫了一圈众人,语气突然格外冷漠地说“休息室里面,桌子上黑皮笔记本里面的那支蓝色钢笔,是你们谁拿了吗?”
质问的语气,带着火药味,明显是非常生气,但语气却没带着肯定,也没说肯定就是其中一个人拿的。
杨弋风这么一问,众人立刻面面相觑起来。
周成狐疑了一下,挠了挠头,解释道“我出来之后,就没去过休息室了,他们几个,好像就只有林霖去过一次。”
“但林霖肯定没拿。”
“弋风哥,你钢笔不见了吗?”
“要不我们一起帮你仔细再找找?”
杨弋风冷漠地转身“不用了,我去保卫部调监控。休息室我已经仔细找过了。”
说完把双肩包往背上一丢,就消失在了门口。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
周成便转头问“你们有人拿杨弋风的笔么?”
科室里,顺走别人的笔,是时有发生的,基本上科室里的人都有顺过,也都被顺走过。
可杨弋风这个人脑壳有点不太正常,如果谁拿了,搞不好他真有可能报警。
郭磊等人都摇头,郭磊还翻了翻白眼道“不就是一支笔么,大惊小怪的。谁稀罕似的。”
“我们几个连休息室都没去过,谁拿他的笔啊。”
林霖等人也都摇头。
周成便不再多问了,如果真的是被眼前几人顺了,不愿意承认,那也不关他的事情。
……
只是,没想到,大概半个小时后,杨弋风便又很快地折返杀回了科室,然后直接就冲到了护士站里。
找到了当班护士,说“你们的一个实习护士,把我放在休息室的钢笔拿走了。”
值班护士此刻正在忙,便转头说“哦,杨医生呐,那我等会儿给她说,让她明天一定记得拿来,还给你就是了。”
“而且,你笔是放在医生休息室,你怎么肯定就是我们的实习护士拿的呢?”并没在意,但是先说了解决方案。
拿走笔,她并不觉得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不就一支笔么?
“我查过了监控,除了值班医生林霖进过医生休息室,就她去了一趟休息室,然后又折返回了护士站这边。”
“我这里有拍摄的视频,她拿着我的笔在写字。”杨弋风还把自己拍摄的视频,递给了值班的护士,也是科室的一个老护师了,叫于倩的人看。
于倩扫了杨弋风一眼,看了下杨弋风拍的监控录像,也是觉得杨弋风有点毛病。
不过,毕竟是实习护士拿走的,便道“好,没事,杨医生,这是我们科室的实习护士,她叫邹芬芳,我等会儿就打电话,让她把笔下午带过来。”
“现在快中午,她回去吃饭休息了。”
杨弋风就说“你能不能把她电话给我,我可以找她去拿,或者她送回来给我,我请她吃饭。”
一副很明显地我现在就要的神色,显然是很重视这支笔。
于倩这边正在负责收治的新病人的医嘱,听到杨弋风这话,便有些不耐烦了,转头“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们实习护士拿了你的笔,你就非得她现在还回来吗?”
“你没看到我正在忙吗?下午给你都不行?”
“我们实习护士就不需要休息吗?我难道就没事情做吗?”
“不就是一支笔吗?我把我的笔给你,行吗?”
虽然于倩很清楚杨弋风是湘南大学附属医院来的研究生,但她可不管这么多,杨弋风在科室里啥事不做,她的晋升,和什么教授,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她的人事关系只在医院和护理部,与医生丝毫不相干。
杨弋风平时里在科室里二五八万,严骇涵他们惯着他,于倩可不想惯着。
“我只要我的钢笔,于老师。”
“是她主动拿走了我的笔,我要拿回我的东西,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杨弋风并没有接于倩生气递过来的蓝黑签字笔。
于倩恼了,懒得伺候杨弋风,就说“那你自己去找她吧,我找不到。”
“给你笔写字,你还不要,你暂时不用,下午还你就是了。”
“我这里还正忙着。”于倩说完,就只顾着自己的工作去了。
严骇涵好好地待杨弋风,那是有所企图,她不稀罕杨弋风的老师为她做什么,自然不用对杨弋风唯命是从。
杨弋风也不计较,当着于倩的面,便打电话报警了。
“喂,你好,我要报警,对,我现在在八医院的骨科二病区,13楼,二病区,我的东西被人偷了……”
“我调取了监控,找到了人。”
于倩当时人都傻了……
杨弋风一边打电话,一边转身往医生办公室方向走了。
于倩忙从护士站走出来,惊愕十分地跑到了杨弋风身前来“你这人?”
“你报警了?”
“你是不是脑壳有病啊?”
“下午拿给你都不行?”于倩是真的气不打一处来,这件事,如果报了警,那性质都可能变化,虽然未必会牵涉到她,但是护理部绝对会喊她过去问话。
“不告而取,就是偷。”
“我为什么不能报警,我也没想怎么样,只要拿回我东西就可以了。”杨弋风绕过于倩,就要走!
杨弋风心里清楚得很,笔不是于倩偷的,也不是她指使的。
于倩不想提供联系方式,也是常理。
愿意帮他忙,是人情,不愿意帮忙是本分。
杨弋风没想找于倩麻烦,他只是想拿回自己的笔。
于倩指着杨弋风好一阵,说不出话来了,上下扬了扬“你至于吗?这么点事,你报警了?”
杨弋风皱了皱眉“我只要拿回我的笔。没其他意思。”杨弋风无所谓地绕开了于倩。
于倩就立刻怒道“我给她打电话,让她马上给你把笔送过来!”
“你简直就是有毛病,一支笔,搞得这么沸沸扬扬的。”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现在正是饭点,人都不需要休息的嘛。”
“你还?”于倩一边说着,一边就赶紧打了电话。
杨弋风便说“她拿我笔的时候,没考虑过我的感受,我为什么要考虑她的感受?”
“请你让开,于老师,我没怪你。”
……
而因为于倩在医生办公室与护士站之间发动了大嗓门,因此正在办公室里的周成等人,都听到了这件事。
纷纷面露愕然之色,互相对望了一眼,也是觉得颇为有些无语。
实习护士听说自己拿错了的笔,失主都已经报警了,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赶紧一路从宿舍忙跑了回来,就把钢笔还给了杨弋风,还不断地躬身道歉。
吓得小脸蛋都白咔咔的。
杨弋风也没和她多计较,在她还了笔后,对她道了谢,还问她吃饭没有,如果没吃饭的话,大家可以一起去吃午饭。
杨弋风是有吃饭的心思,可这小护士,心里都怕的发毛了,怎么可能还敢答应杨弋风的约饭。
吓得当时就调头跑了。
而这场闹剧,也便以这样的方式收场了。
……
小护士离开后,时间更加接近饭点,科室里的人也都纷纷做完了自己的事,离开了科室,各自去吃饭了。
杨弋风仍然没当回事的,找到了周成,然后说起一起去吃饭的事。
周成现在对杨弋风是真的有点怵。
杨弋风这个人,怎么说呢?
也不能说他做得不对,但肯定也不能说他做得对。
为了一支钢笔,差点没把那个无意顺走笔的小护士吓死,也是够绝绝子的。
周成点头说“好的啊,弋风哥。”
“你赶紧检查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东西丢了。”周成心有余悸,赶紧让杨弋风检查。
杨弋风却是把钢笔回归原位,回到了钢笔盒里,笑了笑说“没有了,周成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刚刚的举动很怪呀?”
杨弋风忽然带着点苦涩的笑容,看向周成。
周成心里回答,就是,但表面却摇头“也没有觉得怪吧。”
接着又沉吟着回道“不过我个人还是觉得,那个实习护士也不是故意的,下午再来送。其实是可以接受的。”
杨弋风脾气很怪,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在医学上,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自己带着外挂,都未必敢说比杨弋风厉害。因为杨弋风现在知道他的底,他却不知道杨弋风在哪里。
而觉得杨弋风怪,周成也只是考虑到他想退学这个念头非常难以理解,其他方面,貌似杨弋风又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不是疯子,也不算傻子。
嗯,今天的这件事情,可能杨弋风是处理得颇为过激了些吧。
周成觉得,与这样的人相处,自己肯定没有这个能力去改变他的思维,或者其他什么。
但是,周成觉得自己还是要当面在杨弋风面前,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说不说,是自己的事情,听不听,那是他的选择。
周成并不怕得罪杨弋风,也并不寄托于去讨好他得到什么,没有什么利益上的单方面祈求,自然相处的时候,就会自然和随意些。
而且,周成觉得,但凡自己说的话,能够让杨弋风稍稍有点改观,那就不枉费口舌了。
杨弋风与周成一边下电梯,下了电梯后,杨弋风看着周围的人散了开。
才忽然转头对周成说“周成哥,我从你的身上,感觉得到一种非常奇特的气质。”
“所以我才会和你多说几句。”
“其实,我并不是为了一支钢笔,才非要那个小护士送来的。”
“如果她想要这种钢笔,我可以再买十支送给她都行。但唯独这支不行,它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是我十六岁的生日礼物,我一直用到了今天。”
“不管是这支笔也好,还是它承载的意义,都非常特殊。”
杨弋风从周成身上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那是孤傲,也可以说是平和。
与任何人相处,都能平和应对,这是自身的实力很强的表现。
科室里的人,上到严骇涵,下到小住培,甚至是麻醉医生,在与他相处的时候,都会隐隐地带出一种佩服或者是厌烦的味道在里面。
佩服是他的实力,厌烦是他的脾气。
唯独周成,没有这两者之一。
不佩服,代表着周成要么是煞笔,要么实力很强。
不厌烦,表示着感觉没必要。
周成明显不适煞笔这一类型。
周成认真地听着杨弋风的每一个字,因此杨弋风即便说得随意,但也注意到了遗物两个字。
便也恍然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杨弋风今天的举动,倒是能理解了。
一件母亲过世前留下的遗物,陪伴了他多年,这么郑重,是可以理解的。
周成觉得,如果换成自己,自己可能脾气会更加暴躁“原来是这样啊!”
“那是那个小护士做得不太对了。”周成理解了杨弋风的做法。
杨弋风就没在这个话题上详细地纠结了下去,洒脱地笑了笑,然后拦了一辆出租车,与周成一并坐上了后座。
周成就给司机说去之前蔡东凡带他去的三合院。
杨弋风不是一般人,而且关系不是很熟,所以初次请客吃饭,还是要选个风景比较好,档次也够的地方。
像什么三诚土菜馆啊,还有肥肠馆,都有些不够档次。
选的档次高,是因为不熟悉,是因为不够亲近,所以只能选得更加客气些,表示尊重。
如果是请杜严军和张正权吃饭的话,盒饭就能打发了,关系近了,没必要纠结一些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