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日暮沉沉,经过众人一天的忙碌,方才把全村七十六具尸体搜寻安放完毕。极北冻土,甚为坚硬,所幸林子寿等人都为修行之人,说不得要耗费法力,打开洞穴,安放尸体。
宁兴平看着眼前一片新堆的坟茔,眼前仿佛又看到那一个个熟悉的人在自己眼前闪过,或许,在另一个世界,爹娘也可以和乡亲们生活在一起,也有个陪伴。
想到此,宁兴平将家中的酒倒满三碗,放在爹娘的坟前,恭恭敬敬跪倒磕了三个头。双目垂泪,心中默许,“爹、娘,孩儿定会好好活着,方不负你们养育之恩。我会努力变强,不再让这等惨剧再现到别家身上。”
磕罢头,宁兴平又起身向着那片坟茔深深一躬,“各位叔伯姨婶,望你们早登极乐,得享安宁。”
林子寿等人也肃穆躬身。
一切打点停当,宁兴平回头对林子寿说:“林大哥,我带你们去真性禅师圆寂的地方。”说罢,转身向着青阳山的小径跑去。
林子寿等人见状也飞身跟了上去。
穿过松林,便看到那片广阔的雪原,一天的时间,风吹动积雪,将当初战斗的场景掩盖无踪。
来到两座新的雪冢边,宁兴平停下脚步,说:“左边是真性禅师,右下边是魑尊。”
如渊和尚疾步来到真性禅师坟前,盘膝坐下,闭目开始为自己的师尊诵经,林子寿等人肃立在旁。
良久,如渊和尚诵经完毕,将身上佛衣解下,轻轻盖在真性禅师坟头,又跪下磕头,众人也躬身行礼,宁兴平却是走到坟前跪了下来,也磕了三记响头。
如渊和尚见状点头,向宁兴平行礼道:“感谢小施主不致让吾师成为无根之萍。”
宁兴平起身回礼:“大师多礼了,禅师以身除恶,为我父母报仇,我为禅师埋骨,也是因果循环。”
如渊和尚微笑,“小施主有此般见解,难得难得,当是我佛有缘之人。”
林子寿接过话头,“小兄弟,此刻你可还有亲人在世?我等将你护送到他处如何?”
宁兴平脸色黯淡,低头说道:“我家居住在此已有四代,却是人丁不旺,到我这代便只得我一个,再无亲人居于别处。”
林子寿长叹一声,“此间离宿安不远,我本想将你送至城内,给你些许银两,又恐你年幼被欺,如何是好?”
宁兴平突然抬头,双目直视林子寿。
“林大哥,你可否带我上山一同修行?虽然小子不自量力,但也想为这天下尽一分心,不致让父母乡民的悲剧重演1
宁兴平的一番话说的斩钉截铁,让林子寿不由得正色重新打量起这个少年来。
只见宁兴平双眼中虽然带着浓浓的悲伤,但那份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坚毅,仍旧让他动容。
这时如渊和尚也开口说道:“林师兄,此子年少果敢,身体强健,虽然并非人中之龙,却也是块道心坚毅的璞玉。我金光教并无俗家弟子,且小施主尘缘未尽,万望林师兄怜惜则个。”说罢深深一揖。
林子寿笑道:“也罢,小兄弟,你便随我上山,我还未曾出师,因此不能收徒,等回山之后,我禀告门内师长,再行定夺。只是山中清修,甚是辛苦,不知是你否能够耐得住性子?”
宁兴平正色道:“爹常对我说‘人生在世,不过辛劳二字,吃得了苦,方得甜中真意。’我既立志修行,便不敢言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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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寿哈哈大笑,“甚好,甚好。”其余人等,看向宁兴平的眼神中也不由流露出赞许之意。
一行人就此返回青阳村,取了马匹,便要返程。
来到村口,林子寿将宁兴平一提,放在自己身前,两腿一夹,那马儿便打个响鼻,向南疾驰而去。
坐在林子寿身前,宁兴平回头看看在夜色中渐渐模糊的村庄和那片刚刚修好的坟茔,宁兴平心中不由得再次悲伤起来,他默默转回头,将头埋进了飞动的马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