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麻烦我?”
朱依依摇头“不是。”
“真的?”
“真的。”
李昼笑了笑,也没拆穿她,继续往前走。
到了楼下,李昼让朱依依别送了,他自己走过去就行,可朱依依觉得礼数还是得到位,便送他到车前,她琢磨着还是应该道声谢“今天辛苦你了,一路上开车开了那么久,本来说好我请你吃饭的,结果最后还是你给我和周茜做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李昼突然转过身,揉了揉她的头发。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朱依依身子僵硬了一瞬,她承认她还不太习惯男女间这些亲密的举动。
李昼“如果你想谢谢我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点建议。”
“嗯?”
“改天有时间的话你也给我露一手,怎么样?”
朱依依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笑着说道“行,不过我做饭很难吃的,你要有心理准备。”
李昼笑意更浓“你这么说,我更要尝尝是不是真的这么难吃。”
……
送别李昼后,朱依依回到楼上,周茜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朱依依喊她起来去洗澡,她哼哼了半天最后眯着眼睛去了浴室,差点连衣服都忘了拿。
许是路上行程太奔波了,这天晚上周茜几乎是沾了枕头就睡着了,而朱依依不知怎么竟然失眠到半夜,想到第二天七点多又要起来赶公交,朱依依一边焦虑一边睁眼看着天花板发呆。
越心急越是睡不着。
夜色如水,窗外月光透进来,地板上印出淡淡的月光,辗转反侧了半个小时后,朱依依轻轻拉开薄被,起身去客厅饮水机倒了杯开水,就着温水吃了颗褪黑素。
褪黑素对她一向有用,工作后每个失眠的日子她都是靠褪黑素撑过来的,没多久,困意就像浪潮一样袭来,她眼皮越来越重,然后就像掉进时间漩涡一样,她做了一个漫长又细碎的梦,像一块又一块打乱的、不规则的拼图。
在梦里,她又回到了高中。
课间,走廊外人声沸腾。
她被周老师喊到办公室,那个时常穿着中山装的男人手里捏着一张粉色的信笺。她认了出来,那是她写给薛裴的情书。
她手心捏出了汗,不知道她写给薛裴的情书怎么就到了周老师手上。
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在这间窄小的办公室里,周永强当着在场所有老师的面将她写的情书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那短短的两分钟漫长得像是走完了整个青春,还没念完,她已是满脸通红,指甲抠进了掌心的肉,钻心得疼。
“薛裴以后是要考清华北大的,你呢?按你现在的成绩,考个二本都够呛的,”他从那一沓厚厚的试卷里抽出两张,“这是薛裴的卷子,这是你的卷子,你自己看看你们的差距有多大,以后的路怎么走自己心里都没谱,尽想些风花雪月的,高考成绩不比这些重要得多……”
那一刻,朱依依觉得世界上最难堪的酷刑也不过如此。
她很想为自己争辩,她眼里不是只有风花雪月情情爱爱,她也有在努力学习,可是有些事情,努力了也还是没有用。
第二天数学课,周老师当着全班所有同学的面,意有所指地说“班上有些女同学啊,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学校明确规定了禁止早恋,不要再动那些歪脑筋了知道吗?不仅影响自己学习,还影响到别的成绩优秀的同学。”
周茜啧啧了两声,在台下给朱依依递纸条“一看就是又有人给薛裴写情书,又被老周缴了。”
朱依依一整节课都没有抬起头。
可少女的情怀不是那么容易被扼杀的,朱依依深思熟虑了一个月后,终于想明白了,现阶段她和薛裴主要的目标应该是好好学习为高考而战,她决定等高考结束后,再和薛裴表达心意,反正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
很快就到了暑假,朱依依在薛裴家里借住,把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搬了过去。
因为吴秀珍和朱建兴两口子去了外地旅行,朱远庭也跟着班里的同学去了夏令营,只留下她一个人在家里,吴秀珍多少有些不放心,便把朱依依托付给了薛阿姨。
因此她在薛裴家呆了整整两个月,她和薛裴几乎天天都呆在一起,薛裴辅导她做功课,和她一块儿打游戏,看电影,为了跟薛裴黏在一起,她还陪薛裴一块儿去上小提琴课,奥数课,书法课,虽然她对这些是一窍不通,只能在旁边干坐着。
有一天,薛裴说要带她去动漫展玩,她还特意换了身好看的衣服,可去到那里她才知道,原来不止她一个人。
那是朱依依第一次见到江珊雯,五官秾丽又明艳,一袭红色的吊带裙,裙摆刚到大腿根部,露出一双又长又直的腿,在人群中白得发光。
朱依依悄悄看向落地窗前自己的影子,一张没有任何特色的路人脸,是大街上最常见的长相,不高不瘦不矮也不胖,一切都是那么平平无奇,没有任何记忆点,扔到人堆里都找不着的平凡长相。
如果说江珊雯是公主,那她就是童话里没有姓名、也没有台词的路人甲,她的存在不过是为了见证公主和王子的故事走向童话里美好的结局。
她今天这身精心挑选的裙子,在此刻显得是那么廉价平庸,她承认,那一刻有自惭形秽的感觉在心里滋长。
薛裴还在为她介绍,他说他和江珊雯是在参加省英语竞赛时认识的。
“这个就是你经常提起的邻居家的妹妹?”江珊雯问。
“嗯,是不是看起来傻乎乎的?”薛裴笑着应了声,见朱依依好像呆呆的,便给她介绍“江珊雯,我女朋友。”
“女朋友”这三个字让朱依依意识到,原来在薛裴身边的人除了同学和邻居的身份外,还可以是女朋友,她从前竟然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这一刻,她竟然感激起周老师,幸好他替自己拦截了那封情书,不然现在她就成了最大的笑话。
那天傍晚,她从二楼房间的窗户望下去,薛裴和江珊雯正站在小区门口的香樟树下接吻,少年的爱意,总是表达得那么炽热又纯粹,汹涌又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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