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金黄淡淡泛出眉心,沉默却又坚定地向脑后漫去,几番进退涨落之后,终于再度覆盖住了头顶。</p>
丝丝清凉沁入脑海,于是他再次苏醒过来。</p>
长衫依旧巍然,在他身前闭目站立,这道身影面对的永远都是上次逃来的方向!</p>
幽蓝色的水滴仅剩下一屋大小,将他们裹在中央,只见水滴顶端朝向上空迁延,仿佛一条竭力伸长的细小瓶口,点点星光从那里引落下来,没入这道威严身影。</p>
浮毯的幽光早已灭了,幽蓝是这黑暗之中唯一一道异色!</p>
数米之外,四面八方,无穷无尽的黑色流体早已将幽蓝重重包围!</p>
无数只利爪!无数根凶牙恶喙!无数颗百扭千曲的妖魔颅体密密麻麻挤在幽蓝之外,占据着任何一丝缝隙!</p>
它们无法侵入,唯有本能地撕咬抠挖,本能地滴淌口涎,但幽蓝已不再理会!</p>
七道黑浓闸具死死锁在他的心上,磁石一般吸引着它们!尽管被幽蓝遮护在内,阴暗与污秽仍旧拥有了更具形质的侵入之途,循着某种隐秘之径,有如味道气息点滴侵入,那团元轮早已深黑!</p>
他已记不得是第多少次恢复意识,因为金黄是人间界域最为独殊的颜色!那七道闸具也唯有金黄能够暂时压制,暂时隔绝污暗,稀释浓黑,连同后脑之物短暂封锁!</p>
环纹晶体早已浮出额头,依然清晰传来那位圣灵公主的嫌恶!然而金黄色的元力依旧沿着羁绊丝线汩汩涌来,与嫌恶并行不悖!</p>
金黄毕竟寡薄淡弱,需要积攒蓄力!巍然长衫飞驰再疾,毕竟也要恢复调息!</p>
当七头大妖衔尾欺近,七道闸具便会再次如渊重压,然后又一番大战便将爆发,又一轮追逃便会开始,他也将又一次陷入恐怖至极的深暗!</p>
他的胸口再度腾起剧痛!</p>
如蛆附骨!如牢囚闭!</p>
他可怜的母亲又被杀死了一次!</p>
死在魔天大妖们的阴狠毒计之中!</p>
死在他的手里!</p>
慈蔼无比的海大先生待他就像至亲!早在进入魔天之时就慨然决死!</p>
不惜身负重创!不惜自毁神器!不惜爆燃残躯!</p>
身边这位人间议长至今视他为罪!始终酷厉交加!</p>
然而他却仍旧还在水滴中央,哪怕已是这等累赘!</p>
——全都是为了他!</p>
为了保全他这非人之体!</p>
为能苟延他的性命!</p>
七道闸具已然锁扣于心!魔天大妖们的毒计已然得逞!事已至此!他这条命还有何用?!</p>
不如就此灭掉!就此了断他的存在!</p>
总好过这般无谓消磨!</p>
长衫屹立不动,两道刀锋般的须眉一字平开,点点星光之中,也已共幽蓝一色!</p>
那张坚毅方正的面孔依旧沉肃冷峻,仿如铁壁钢岩!威严依旧如有实质!在这位人间议长身上深邃刻镌!</p>
可是星光陡然变得散乱稀微,长衫一震,两道幽蓝渍迹陡然溢出唇角!</p>
身为唤灵神坛至强之人,这具肉体实则早与胶质完全同化,每一丝肌体都与幽蓝祭献归一,此刻却像常人一般流下血来!</p>
他的额间倏然飞出几块糖果般的金黄,迅速没入长衫,只见乾议长缓缓睁开双眼,金黄之色渐渐隐没!</p>
幽蓝胶质旋即雄浑起来,连他都能感到水滴中明显少了许多污浊,可是乾议长却深深蹙起眉头,抬眼看向头顶!</p>
那道瓶口比之先前已扩张了不少,然而星光竟完全断去!</p>
“苏钰!”</p>
乾议长低下头,继续平视黑暗,自从海大先生陨落以来,这还是乾议长第一次与他说话!</p>
他连忙应声,努力爬起身来,走到长衫面前,乾议长却又沉默下去,幽蓝水滴也没有化回蜃龙姿态!</p>
数十息后,乾议长才淡淡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