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握斧咆哮着跃起,战斧挥落时惊起狂躁的风雨。战斧表面异色光华起了又落,不知多少借用图腾力量的术式正在激发,男人似乎把所有的力量都倾注在了这一击上。然而重兵器的速度还是慢了,公孙策提前投掷出劫炎的长枪,黑红色的火焰穿透斧光刺入盖乌斯的胸腹,撞着他一路飞退向后。
这足以作为分出胜负的一击,盖乌斯的心灵强度终究还是显现法使,劫炎入体的苦痛无疑会摧毁他的精神。可他竟伸手握住了炎枪,用溢血的口唇嘶哑地咏唱。
盖乌斯是故意被击中的,他用重伤换取构建术式的机会,难以量化的执着让他在此刻超越了显现法使的极限,黑红的火焰在他手中变化为酷似曜变之心的宝珠。
“超越者啊,逆反毁灭生命之火!森罗万象之始源,创造无限的火种,将心念与意志的力量纯化为光,引发超越界限的力量!”
公孙策在察觉异常时立刻熄灭劫炎,可作为仪式的火焰已完成它的作用。伪无限机的煌光替代了火焰,在盖乌斯的胸前构筑为崭新的星光。那光芒随男人的嘶吼而剧烈收缩,所有图腾的力量均向着星光中投入。
在过往的战斗中盖乌斯没有动用过任何权能,伪无限机给予他的力量更像是另一种“涅炎转生”,凭极大的出力让他生生成为超越寻常创界法使的强者。他靠着那些多变的术式与准备完发挥出了每一个图腾的力量,而这一次的攻击没有任何的变化。那是纯粹的力量,由心与意志而壮大的星光,其本质足以冲破才能的壁垒,抵达未知的强大!
“界限突破·无限之光!”
集中在一点的星光向公孙策疾驰而来,刹那间他想起了赤法师的地狱,想起了当年老团长挥出的最后一剑。脑海中模糊的回忆与现实重叠在一起,心中的某处发出凄厉的警告。不能后退,不能防守,除了击破攻击外别无选择,他必须挥出斩出至强的一剑,斩出超越至今为止所有手段的攻击!
拔剑!
“我会用我自己的剑,”公孙策闭上双眼,低声说道,“自在仙曼荼罗。”
灰色的涅炎一瞬暴涨,六臂的灰烬人形自火中显现站立在公孙策的身后,以流转的火焰绘出玄奥的阵图。曼荼罗中的人形将双手合起,代表苦孽印与威怒印的印契在此刻重叠在了一处。现实中的炮管义体如液体般融化,依附在威怒印的长剑上化为一把崭新的重剑。公孙策回忆着每次拔剑时心中的感受,那是对于恒常法的仇恨与击破世界的愿望。
他迎着星光冲刺,剑锋上二重印契的力量融合为破灭的黑红。剑刃斩入无限光中,黑红与明黄冲突剿杀,在青年的爆喝声中破开无限的星光,化作寂灭的十字闪光!
“寂灭星魂·坠转弧光!”
在双方真正冲突的一刻,世界变成了一片纯白。无论远方的巨龙还是创界法使们的术法,一切都被宏伟之极的光芒笼罩。那光芒极速弥漫到整片北陆,在大地无法承受之前涌向天穹,于是整个地球都迎来了短暂的白昼。
纯白之中没有声音,可传递信息的载体早已被力量的冲突泯灭。数不清数分钟后,还是数秒种后,光才在失去意义的时间中消散。气流与风尘朝着真空区域涌来,看不出曾是什么地方的裂谷底部,响起低沉的呼吸声。
“本来想留到……对付司徒弈的时候……!”
公孙策撑着一块白质,摇摇晃晃地站在底部,他的右臂连同黑剑一起消失不见了。用印契强行模拟终末剑果真是种狂行,能成功只能说运气好,连寂静王一时都无话可说。
盖乌斯倒在不远处,他的赤金铠甲大半虚化为光芒,模糊的形体中传来微弱的龙吟声。男人的视线已无法集中了,可他还望着公孙策的方向,顽固如这个古老家族曾经所有的家主。
公孙策迎着他的视线,忽然笑了一声。
“你说我们感情用事,说我们在赌博……可你自己呢?你的铁哥们冠军是你最傻逼的时候认识的,你的图腾星魂之龙是你靠真情打动的,至于你吸取教训培养的所谓才能者奥鲁斯,最后反而站在了你的对面上!你那引以自傲的稳固理性真有帮到你什么吗?你连最后一击都在赌,赌我会用火攻!”
盖乌斯近乎茫然地瞪着眼睛,公孙策喘着粗气说道:“喂,你想没想过克莱因临阵倒戈怎么办,想没想过星魂之龙不听话怎么办?”
盖乌斯没想过,他从最开始就丝毫没考虑过。察觉到这点的时候,他的面庞忽然抽动了一下,公孙策用仅剩的单手捂着额头,因荒唐而哈哈大笑。
“把交情当做计划根基的男人,还说什么稳妥和理性!你自己……根本就是个比我们所有人都要感情用事的家伙吧!”
盖乌斯说不出话来,闭上眼睛时他又想起那片肮脏的战壕,想起那个灯火通明的晚上,想起隐律主分享情报时心中一闪而过的荒唐念头……那时他也想过聚集众人之力堂堂正正与将至的王者一战,但到底是没有说出口。毕竟那毫无取胜的希望,那不是他能做到的事情。
可如今想来那就是证明啊,他和克劳狄与奥勒良其实是一样的,一样冲动盲目,一样感情用事。所以才会将奥鲁斯培养成那副愚蠢的模样,所以才会和克莱因成为朋友……可他抵触着那样的自我,他不愿意成为又一个奥提密斯。因此而努力到了现在,努力了十多年……
最后和一个年轻人大喊大叫着生死决斗。
恍惚间他又想起了那个夜晚,忽然明白自己为何无法突破创界了。他为自己设下了界限。
盖乌斯·奥提密斯,果真是一个平庸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