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策出剑,斩臂,撕碎剧本。三个动作一气呵成,看不到任何可被捕捉的破绽。上一个瞬间少年持剑嘶吼,下一瞬他出现在无相神的前方,亲手将司徒弈的剧本焚烧为飞灰!
司徒弈的血液在空中飞射,那血正如他的面庞一般苍白。早已被舍弃的情感在心中流淌,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让他深深警惕。他理解了自己的处境,做出了最理智的反应,被控制的琉璃之龙驮着他飞向高空,司徒弈紧急编写起术式和戏剧,向那个存在发出喝问。
“汝为何人!”
“她”没有说话,没有追击。与少年合为一体的存在在斩出一剑后就不再行动,仅是静立在半空中低垂目光。她没有吸取周围的力量,可她的存在却以无法想象的速度变得强盛,变得危险。她的呼吸像是火山喷发前的震荡,她的目光犹如乌云中闪过的惊雷,她缓缓握紧拳头,让黑色的劫火凝聚在胸前的空洞之中,生成烈焰之心。
崭新的心脏开始跳动,心跳重新在人类的躯体中震响。她、公孙策、他们一同紧紧握拳,感受着那份逐渐归来的力量。神威由她的周遭扩展,在一瞬之间笼罩全球。这一刻整个地球静寂无声,君王的降临让六十亿生灵变作她的臣民,一切嘈杂因寂静的降临而平息!
“……”
君王的意识似乎清醒了,她看着结晶遍布的城市,她看到了公孙策的经历,看到了王国生命们曾经的抗争与终局。
君王抬手,捂住自己的面孔。她的威严不在了,笼罩全球的寂静消失了。她如同最卑微的凡人那样因痛苦躬身,如同最无力的弱者那样哀哭呐喊。
“又是这样吗?又是这样吗?!】”
“永远重复的悲剧!永不消失的恶徒!因有心而肆意行恶的,人形之兽!】”
她直起身板,放下手臂。黑色的能量撕裂体表,在身后化作暗夜般的双翼。她展翅高飞,向天际的仇敌追去,她的嘶吼在寂静的王都中回荡,那声音穿越了千万年的岁月,犹如亘古之前的凡人向王者咆孝。
“那就由我来挥剑,我来杀伐。我来将你们所谓的世界破坏,我来终结这无休止的一切!】”
她那诅咒般的嘶吼中掺杂着人类的感情,她的眼神逐渐清明,转换为人类的仇恨与杀意。公孙策将终焉之剑高举,喊出那句回荡在心中的永恒执念。阴影与烈火在他的身后蔓延,宛如伸展双翼的死亡。
“——恒常法使杀无赦!”
·
“寂静王者……此处非汝之舞台,速速退去!”
司徒弈操控琉璃之龙飞向高空,然而自下方而来的剑光却比人与龙的速度迅捷无数倍。司徒弈知晓撤退已没有可能,此刻必须见机行事。被斩断的右臂无法复生,终末剑的火焰像剧毒般于创口上燃烧,他以琉璃晶体生成假肢接续,随手做出空白的剧本,开始新一起导剧。
“奇迹导剧·神祇剧城。”
人与龙早已在瞬息间突破了云层,琉璃之龙的三首齐声嘶鸣。万能的空华晶体海量生成,随司徒弈的引导而塑造成一座为神明打造的辉煌都市。这都市屹立于云端之上,比河流之中的苏佩比亚还要广大数倍,足以容纳上亿人居住。三面灰色的城墙在周围伫立,最后一面城墙大开正如应对观众的“第四面墙”,墙后的城池被幕布重重包裹,幕布之下光怪陆离,变化多端,仿佛舞台上的布景来来去去。
司徒弈与巨龙落至城池中央,开始设置导剧所必须的环境。现在他不再需要招兵买马,空华晶体足以做出这世上最优质的木偶。一个手持竖琴的消瘦轮廓成形,空白的剧本上被飞速写上演员的角色安排。公孙策,“复仇者”、“久战的战士”、“古老神明之子”……
“杀无赦!”
天穹爆碎,结晶飞射!公孙策直接从神祇剧场的最上方突入,仿佛自宙外袭来的天罚。终末剑的剑锋上闪着灾劫的光火,他要就此一举复仇。司徒弈以单手拟写剧本,以单手控制傀儡。仓促造就的新傀儡显出面貌,其人发如黑夜,手持竖琴,双目安详紧闭。他的琴声温柔长久,如母亲的摇篮曲般安宁。
“近死冥修者·安眠修普诺斯!”
自古以来睡眠就是与死亡最近的意象,司徒弈要借概念间的关联对其施加影响。他以神话中的睡神作为傀儡,这一术式意在缓和战意,唤醒久战的公孙策体内深处的疲惫,令其露出破绽——
“杀!
”
长剑毫无凝滞地斩下,竖琴连同睡神一同被斩为无数碎片。四射的晶体在焚烧殆尽前映出少年的面庞,公孙策的眼中毫无倦意,他的心灵被仇恨所充盈。那是胜于世间一切物质能量的燃料,能让垂垂老矣者强盛如青年,令血中尸骨焕发生机。
复仇者不会疲惫,不会衰弱,一切伤痕与痛苦都将成为他们的力量,他们的步伐永不停息,直到挥剑斩下仇人的头颅!
“杀!
!”
超越人智认知的力量,随着公孙策的呼吸而不断增长。剑的意识与他交相共鸣,无数的知识与术法在脑海中流淌,未能理解却可以运用。终末剑接管了他的躯体,他的思想与意识由本人控制,而动作与行动却强盛的犹如神助,仿佛有无形的神祇寄宿在剑内,帮助绝望尽头的凡人复仇。
公孙策不担心自己会输,他担心的是敌人逃走,担心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再度脱身而逃。封锁世界】断绝退路】心中的声音与他同仇敌忾,为他指引战术。公孙策与剑一同咆孝,随着剑的引导而行动。他在斩灭睡神后将终末剑插入剧城的中央,仿佛骑士将长剑刺入邪龙身躯。
“绝界心锁!”
六根血色的链条自斩痕中延伸而出,以急速自六个方位刺穿剧城,将这奇观般的剧场自里外完全贯穿,囚禁。那链条之上滚动着冰冷的劫火,构造之狠辣好似拷问囚犯的刑具,可它的目标从不是渺小的人类,这刑具的存在是为了彻底杀死那些虚无缥缈的“世界”。绝界心锁贯穿了剧城,也刺入了司徒弈的创界法中。尘世剧场与他的都市被一同封锁了,他无法自此处脱身,为战胜而搭建的舞台反而成了他自己的囚笼!
神祇剧城的穹顶因方才的一击而开裂,剧城中央变化成了露天的圆形建筑,宛如合众古代的角斗场。白衣高冠的男人与巨龙一同立于铺有金边红绸的观剧台上,看向公孙策的眼神中无悲无喜。
“王者现今降临,世间绝无敌手。欲复仇便杀巨龙,求自在则闯天轮。乐园随处可去,何必留我城池?”
公孙策拔出长剑,反手斩去。黑红的剑光弯如月牙,将司徒弈紧急拉起的舞台砸了个干净。黑衣的剑客自烟雾中冲天而起,剑光吞吐中传来他与王者共同的嘶吼。
“——杀无赦】!”
“罢,罢,罢!如此决心令人叹服,王者果真不可理喻。”
司徒弈停笔,将新写就的剧本藏于衣中,双手大袖一合,做出种种繁复手势。剧场搭好,剧本写成,没有准备时间的他必须在仓促间开演新剧。他迅速熟悉着新得到的力量,针对敌人的性质编织出超越权能的相界术法。司徒弈双手牵引出亿万丝线,如剧场旁白般尖声高唱:
“王者归来,当供新剧。宏伟高城为吾剧场,邪龙三首为吾优伶,人世间众灵齐聚,舞台上神祇斗法。奇迹导剧·神怒之日!”
琉璃之龙的庞大身躯被镶嵌入了剧城的一面城墙,它与神祇剧城的结构融合了,使得它真正成为了这剧场上的舞台装置。它的第一个头颅张口,唱道:“身在异国,则唱番戏。有至高神明不畏坏灭,英勇善战手持雷霆,败古老神主创崭新纪元。全能神王·雷霆宙斯!”
一道惊雷自剧城中打下,与急速生成的晶体结合,成为身披白袍,头戴桂冠的众神之主。他的手中持有神威的雷霆,那雷霆自无穷高处打下,与终末剑的剑光分庭抗礼霆宙斯面容肃穆,却生着一幅青年面孔。这虚假神明的降临意在借助他年轻时弑杀老王的概念,以限制亘古前的王者。
突进的公孙策一时被雷霆打下,琉璃之龙的第二个头颅趁机张口:“有预言之子击溃灾厄,善用异邦四种秘宝,引领光辉统御太阳。预言救世主·炽日鲁格!”
“麻烦……!
”
公孙策与巨人般的雷霆宙斯缠斗中途,又有万能晶体在剧场地表蔓延,与空中烈焰的光辉结合,生成一个手持投石索的青年人来。司徒弈取战胜灭绝的希望之力克制寂相法,炽日鲁格就犹如预言中的救世主那样充满魅力。他的武器是彩虹与银河编织成的投石索,他将光弹投掷,直射公孙策的眼童,神威浩荡的一击仿佛穿越了久远的时光,在当今实现了故事中的神话。光弹因急速而缩小成微不可见的一点,这攻击曾在神话中击溃邪眼的魔王,如今就要洞穿公孙策的眼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