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距离(1 / 2)

“我以为你会带我去骑士团的食堂。”阑

“我推测你更想去本地的餐厅。”

“出于什么理由?”

“你的性格。”

这是个让人挑不出毛病的论据。公孙策找不到抬杠的点,索性将头扭到一旁。

午后阳光稍弱,照着路边未融的积雪,内城区的人们裹着围巾穿着大衣来来往往,皮鞋与长靴的鞋跟敲击着路面,声响有力却不急躁,像这片城区一样优雅端庄。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半,大多数餐厅的午市已经结束,晚市还未开始。好在王都很大,对于熟悉环境的本地人来说,任何时候都有吃饭的地方。艾兰迪亚带他来的这家餐厅离骑士团总部不远,在工作日天均提供服务。公孙策扫了眼那张只有通用语文字的小菜单,感到相当不习惯。

“这地方的菜单都不配图吗……”公孙策念叨着,“sundayroast是什么玩意?星期日烤肉套餐?”阑

“王国的一种传统菜肴,切片烤肉、烤土豆、时蔬与约克布丁。”艾兰迪亚解释道。

“听上去还蛮不错,我还以为王国菜只有炸鱼薯条。”

“这是常见的刻板印象。”

这真算刻板印象吗?苍都那么多餐厅可少有打正统王国菜招牌的,做西餐的大多都整什么披萨汉堡嘞,那可都是合众那边的玩意。

公孙策招呼服务员,吩咐道:“来一份这个烤肉。”

“谢谢。”小伙子用笔飞快地记着,“您呢,女士?”

拂晓骑士把菜单递回去:“一份炸鱼,薯条换成沙拉。”阑

公孙策刚喝了一口柠檬水,闻言激烈地咳嗽起来,使劲用手锤着自己的胸口。服务员担忧地发问:“您还好吗,先生?”他挥手示意自己没事,好不容易喘过起来,瞪着眼说:“你吃这个?!”

艾兰迪亚眨了眨眼:“是的。”

“我靠小姐你能不能端庄一点?!你你你这个身份这个气场吃这么……平民化的玩意合适吗?!”

“你或许误会了,公孙先生。我不是贵族。”

“你不是吗?”

公孙策心里美好的滤镜啪一下碎了。他一直以为艾兰迪亚举止高雅实力高强必然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家族出身,自我介绍时乱七八糟的头衔一大串出个门七八个佣人伺候那种。仔细想想一个天天走街串巷的侦探说是贵族出身好像也确实不合常理。可小姐你这外观这气场吃炸鱼真的是……暴殄天物啊……

公孙策抬起手,无力地说:“帮我把烤肉换成炸鱼薯条,谢谢。”阑

服务员以一种相当古怪的眼神看着他,记了单走了。

公孙策毫无形象地趴在桌上,以一种充满怨念的眼神看向他对面的女士。艾兰迪亚向服务员要了份报纸,开始报纸挡住了他的视线,只露出一顶棕色的猎鹿帽。

“……我说,艾兰迪亚。”公孙策没话找话,“你在王都应该挺有名气对吧,可我们出来这么久没看到有人找你签名啊。”

“我戴了帽子。”

好嘛,看来您这帽子也是个心相武装,戴上之后就跟超人戴上眼镜一样谁都认不出来了。是不是平常出门还有人跟你打招呼啊,嘿艾兰迪亚你说多巧啊,你不光长得跟拂晓骑士那么像连名字都跟她一模一样。

拂晓骑士似乎不打算聊天,公孙策无聊地想象了一阵艾兰迪亚摘下帽子众人大惊失色倒头便拜的场景,直到服务员将他们的午餐端上。

“我草……”阑

“你可以尝试更文雅的感叹词,公孙先生。”

“国王莫顿的妈啊。”

“更文雅,而非更粗俗。”

盘中的玩意着实超出了公孙策的预料,他印象中的炸鱼是一段段的炸刀鱼或一小条的炸黄花,但那些可爱的小鱼和这玩意一比简直可用娟秀来形容:两大块犹如牛排般宽大的鱼条,用金黄厚实的面湖结结实实地裹着,表面反射着新鲜的油光。其视觉冲击力之大仿佛两只大锤直击大脑,让他的敬畏之心油然而生,简直想把这玩意往大哥嘴里一塞逃之夭夭。

铺在炸鱼旁边的是一大堆新鲜出炉的粗薯条,公孙策干瞪着眼吃了两根,安慰自己起码薯条味道正常。他抱着挑战世界最高峰般的勇气拿起刀叉,将鱼切了一小块,挤了点柠檬汁沾上白色的塔塔酱送进口中。

“哇……”

最直观的第一感受是油腻,厚面湖在相当程度上加剧了这料理的独特风味,其中的鱼肉称得上软嫩,但几乎就是个没味道的白口。整道菜的调味靠酱料和柠檬,哪怕是对于公孙策那见多识广的胃也称得上是艰巨的挑战。他叼着叉子,痛苦不堪地说:“如果我犯了罪老天爷应该一道雷噼死我,而不是让我吃这东西。”阑

“这是你自己选的,公孙先生。”艾兰迪亚提醒道。

“我知道!”公孙策咬牙启齿地解决着这道大菜,“我真不理解你为什么喜欢这个……”

“你不难发觉,多数王国人与合众人也不会喜爱你的家乡菜系。审美观总由个人的经历形成,习惯是世界上最好的调味料。”

公孙策苦着脸吃了一半,悲哀地发现自己有点习惯这口感了。他不经意间抬起头,发觉艾兰迪亚注视着自己,眼中难得带上了与平日不同的神色。

“怎么了?”

“我以前常与简来这家餐厅。”艾兰迪亚说,“坐在这个位置。”

公孙策两眼一瞪:“你知道年轻男女出去吃饭时最倒胃口的话题是什么吗?”阑

“不知道。”

“关于对方以前跟谁来过这儿。”公孙策冷笑着说,“会让人感觉自己变成了替代品,廉价代餐。”

“原来如此。”拂晓骑士点头,“她从未点过炸鱼,因为她不喜欢曾经贫穷的时光。”

公孙策哀叹道:“我靠我都说这么直白了你还讲啊?”

“但你中途改变了主意。所以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会这样做。”

艾兰迪亚说这话时很认真,像她在凶桉现场寻找证据那样认真。他起初有点惊奇觉得这点小事不值得她集中精力,随后回想,发觉自相识以来这女人好像一直都这幅态度。她对朋友和敌人都一样严肃,在工作与生活中都一副面孔。她就像一台机械那样直白,想到什么就会说什么。

“就,没什么啊。”公孙策挥着叉子,“我看你点了就很好奇想试试……想跟你吃一样的东西,就这样。”阑

“为什么?”艾兰迪亚困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