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翼卿”哈德良端着杯白酒,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入夜的都市。
一名特工站在他的身后,低声汇报:“尊敬的虹翼卿——”
“哦,抱歉,我有点困了。”哈德良笑眯眯地说,“你知道,我都岁了,精力大不如前。喝完这杯我就得提前睡下了……”
“请放心,我们会处理杂务。祝您有个美好的夜晚。”
特工走了,办公室的大门关上。创界法使摆弄着办公室内的老唱片机,严肃深沉的交响乐响起,韵律中却又带着演奏者们欢快的心情。这是赫拉安乐团在年前的录下的第一张唱片,在当时因不拘一格的演奏手法而备受差评,却是他们之后扬名海外的根基。
老人晃了晃杯子,将酒液泼出。白葡萄酒在空中化作一面液态的镜子,映着光辉明亮的厅堂中那些年轻的人影。
哈德良窝回他那张舒适的椅子上。
“雨天不适合出门,不妨听听音乐,看看戏剧。这就是生活的乐趣!”
两个城区外,另一位合众大家长有着不同的看法。他没心思搞娱乐,他要在雨夜出门。
奥诺威尔斯洛克对着镜子打理好自己的领带,感觉自己像一位零岛的败军之将,举着一把可怜的破刀,要领着自己的残兵败将对着势如破竹的敌军做万岁冲锋。
在过去的两周内,他奔走于各地争取支持,得到的响应仅能用可怜一词形容。一方是背景深厚,得到各方激进派支持的新锐,一方是大势已去,空有一个族长名号的老顽固,谁都知道该选择哪边站队。
老教育家摇了摇头,准备踏出家门。这时门铃响了,安保系统告诉了他来客的身份。
奥诺威尔拉开门,过道里站着熟悉的少年人,琉璃色的金发已变成了漆黑,让他一瞬有点恍惚。
“莫”
“是我啊,校长。”莫垣凯笑了笑,“有些小混混想找麻烦,我不想生事,来你这边避避风头。”
奥诺威尔震惊地看着自己的王牌,怎么也想不到世界最强的超能力者会说出这话。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手下的可用之兵不止你一个!所有的部队成员都有能力——”
“我不想看到有人因为保护我受伤害,也不想看到你因为这件事情受到非议啊。”莫垣凯说,“万一有人借机发挥,说校长手下搞秘密部队压迫超能力者,舆论就很难压下了。”
光头校长苦闷地说:“先祖在上啊!你到了这个时候还在为旁人担心”
莫垣凯摸了摸脑袋,进了屋里坐下。奥诺威尔不再多说,他了解此人的性格。他给客人倒了杯红茶,再度走向门前。
“校长你要出门”
“奥鲁斯奥提密斯今夜将举办一场会议。”奥诺威尔面色冷硬,“我不喜欢这个自以为是的小子,我要和他对抗到底。”
“校长,你不要说笑啊!”莫垣凯皱起眉头,“你势单力孤怎样能和他们抗衡我去拜托阿策当你护卫——”
“你们做得够多了,现在由我来战斗。”
莫垣凯真的不理解他在讲什么:“校长,你没有战斗能力。”
“我是一个成年人,莫。我还有我的地位、财富与身份,这同样是我战斗的凭据。”奥诺威尔神色平静,“我知道这在超能力者们的暴力面前没有意义,但我才是现任的代理人。我无法接受那般冷硬无情的未来,就算我是一个要依靠你们的力量才能行事的无能之辈,我也要和那个猖狂的少爷抗争到底!”
奥诺威尔独自走了,像一个赶着去赴死的囚徒。莫垣凯看着老教育家的背影,觉得自己好像第一次认识他。
他从兜里抽出那份皱皱巴巴的计划书,无言打量着上面记载的内容。莫垣凯对他们撒了谎,这不算什么小打小闹,互助会的袭击者们准备了大量的军火,联合了几乎所有数得上号的小帮派,甚至拉来了不少有名号的独行侠。他们是认真的。
莫垣凯痛苦地抱住脑袋,感觉疲惫与无力渗进了骨髓里,好像怎样都找不到出路。
“别吵了可以吗。”他神经质地嘀咕着,“不要再说了!”
夜幕落下,雨势渐大。中心区南部,一个瘦弱的高中生独自举着把伞走着,心惊胆战。
再走分钟就到家了,可回家的路上要经过一个巷口。这几天治安越来越差,空气中不安定的味道连他这样的一般人都闻得到。听棘刺区的朋友说他连续几夜都听到惨叫响起,不少人见到了令人作呕的杀人现场,那边好像出现了一个连续杀人狂。
一想到这事,他的手就开始发抖。好在这儿是中心区,中心区治安相对是好些的,不该有杀人案……他也不会这么倒霉……他真该加入互助会的,多几个人一起行动也好有个照应……
巷口近了,他打算快步跑过,这样就能放心。他开始跑了,一只粗壮的手突然从巷口伸出,将他拉进!三个凶悍的男人挤在小巷里,拽住他的人手里拿着一把匕首。
“把钱——”
“啊啊啊啊啊!!”
高中生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他的身体猛得膨胀,像弹力球一样弹起,跃回大道。强盗们恶狠狠地追上,他狼狈地在雨中打滚,连伞都顾不得拿。
“救救我!”他下意识大喊,“救救我,英雄!!”
三个壮汉闻言一僵,他们紧张地观察着周围。可没有人来,没有英雄本人,没有他那些奇怪的兵器,连他的跟班都见不到。这条路上除了他们就只有一个打着伞的光头佬。
劫匪们笑了起来,无比猖狂:“英雄哈哈哈!他不干了,没人会来救你了,小傻x!!”
变成球的高中生也发现这点了,他抱着头绝望地趴在水坑里,准备迎来一顿痛打。他听到了拳打脚踢的钝响,使劲惨叫:“啊啊啊——”
但叫了两声,他发现身上没有痛觉。高中生小心翼翼地转头,三个壮汉已倒在了地上,一个光头男人弯下腰去,拾起了他掉落的伞。
“别怕,孩子。”奥诺威尔把伞递给学生,“结束了。”
高中生颤抖着接过伞。
“谢谢,谢谢……”他察觉到对方的岁数,感激之情立即转变为担忧与惊恐,“你,你快跑吧!他们的同伙多得是!”
“我送你回学校吧。”奥诺威尔拍拍他的肩膀。
“别傻了,你连超能力都没有!”高中生喘着粗气说道,“别在外面待着了,这地方又要回到从前了。又要开始发疯了!英雄不在了,遇到事没人能救我们了!!”
高中生顾不上撑伞,跌跌撞撞地跑了。奥诺威尔注视着他的背影,沉默良久。
这段时间有多少类似的事件发生,又会有多少更加令人不安的暴行会在将来出现
或许奥鲁斯说得是对的,奥诺威尔悲哀地想。丑恶的秩序也好过没有秩序。
但他还是必须要去和那人争斗……因为他无法接受自私卑鄙的人站在权力的顶层。
夜间点分,医生将邀请函交给白衣侍者,在光核成员的引导下走入圣查格特大教堂。
这座由合众企业出资建造的仿古式建筑动工于年前,为了满足本市部分居民的宗教信仰而兴建。高达百米的建筑有着年前的建筑风格,白色、粉红与绿色的大理石几何图案将它的外观装饰得美丽动人,教堂西部的巨大铜门为其添了一分肃穆,中央的大圆顶有着双重构造,外暗内明,其廊檐上有着乌斯特斯备受敬重的各位伟大先祖的雕像。
教堂内部呈十字架结构,其交点就是圆顶下的殿堂。医生缓步走在过道中,目光扫过两旁装饰的巨幅宗教画,心中没有一点波澜和感动。
这世上从来都不存在信徒们想象的神明,被敬称为神的无非是强大的无常法使或是巨龙和它们的衍生物。出身于零岛的她对这一真实再清楚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