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这座巨大建筑的拔升窜高,虽然只有很小的一截,但过于剧烈、过于突如其来。
东道主与宾客们整个进食的动作,都被硬生生被晃停了几秒!
“这个舍勒?”
特巡厅的两位邃晓者一个箭步,站立在收容祭坛的界面边缘张望而去。
他们不仅灵感远超常人,察觉到了整座教堂的“地势拔高”现象,与指挥台上第二乐章的开启有关,而且,对辉光折射下来的灵知气息更为熟悉。
“这个舍勒竟然在指挥的时候直接选择投身辉塔?”
“从此前的表现来看他应该已是邃晓者,莫非是持着新的密钥准备穿越更高处的门扉了?”
前期总谱分析是一回事,现场聆听效果效果是另一回事,作曲家本人亲自指挥又更是云泥之别。
以至于刚刚还信誓旦旦“他只能按照开篇程式探讨下去”的何蒙,突然发现自己有些拿捏不准,舍勒这部作品的发展到底算不算“搞意外名堂”了。
冈转过头去,清冷眼神扫视边缘地势更低处的筵席。
“谢肉祭”的氛围仍在高涨。
稍稍被震颤打断的嗜肉口舌们,再度接续起摄食与被摄食的典仪进程。
唯独是那些浸没华毯的猩红液体,在赤红教堂被抬升后,似乎展现出了与整座建筑不在同一空间制约下的现象:原本升起的液面,又一瞬间相对降了下去。
幅度很低。
“舍勒先生的发展很有新的东西,不过仍然是授讲‘红池’知识的虔诚门徒呀~”
全身已被血浆浸透得发亮的芮妮拉,捋了捋自己粘稠板结的发丝,气若游丝地轻声而笑。
“西大陆来的外邦人以南国灵感作管弦乐,总归是有一些常规界限外的思路,不过,一部长篇作品的基调已经奠定,更何况这个第一乐章的篇幅长达三十多分钟”另一方,听闻第二乐章的冈也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注意稳固神智,‘芳卉诗人’的梦境国度坍塌在即,‘红池’的真知造物马上就会陆续分娩下来”几名在调查员队伍中担任领队的负责人,对身边人做出低声提醒。
结合此前领袖的几种可能性推测,又观察到更进一步的现象后,特巡厅众人已经基本确认了南大陆的本质。
0小节,第二乐章副题,长笛和小提琴声部出现了不安的三连音。
各个声部在范宁的控制下出现激烈起伏的回旋音组、颤音和跳音,随即衍变为更具戏剧性的附点节奏、五连音甚至六连音型……
一场猛烈的暴风雨席卷了狐百合原野,花朵和枝叶在呻吟和抽泣,地表出现更大范围的破败荒芜。
“噗呲。”“噗呲。”
筵席上宾客们胃口永无餍足,而数节红肉白肉相间的肢体,从他们逐渐涨圆的腹部上刺穿,带出一大堆稀里哗啦的鲜红组织液。
宾客们一个个栽倒在地,头颅仍在兀自瞪眼进食。
而转眼间,走廊过道上就涌满了这种出自“红池”的令人困惑的生物。
他没有头部,她没有躯干,它只有类似人臂和人腿的肢节,根部收束成轮状或星型放射状。他们有的是6肢一组,有的是8肢一组,或超过10肢的畸形组合,她们没有进食器官,却无时不在宣扬食欲,它们没有发声器官,却持续着令人混淆的低语。
“原生先知?”何蒙眉头皱起,这是一种极其罕见、资料甚少的移涌生物,被梦见的案例记录已经断层数百年未出现了。
不过,移涌生物本身在此场合的出现,就进一步确认了他们之前的判断。
随即他和冈也不敢再顾及外界的动静,趁着以“刀锋”为核心的暂时安全的秘仪庇护,全身心沉浸到了收容祭坛的操控之中。
这些令人困惑的“原生先知”从宴主体内诞出后,一部分开始摄食身边的人类躯体、毛发与残余,一部分肢体飞速旋转,窜至教堂的墙体、石柱和拱顶各处。
在场宾客中的部分有知者们,在受到直接的异物威胁后,尽管受到典仪进程的影响,还是本能地欲要作出反击。
但这种生物的困惑低语,让连高位阶的灵性都受到影响难以集中,更何况这还不是一只而是一群。
在半桶水状态下,有知者们全然没有反击之力。
它们无论肆虐到哪,留下的都是一片虚无的蜂窝状空洞,仅有暗红色雾气从其间透出。
但范宁第二乐章的推进,还是起到了一些效果。
——漂浮在红雾空间的赤红教堂被抬升后,芳卉圣殿中实力更强的那几位神职人员,包括菲尔茨、卡莱斯蒂尼两位邃晓者和另四位花触之人,从思维被侵染的状态中短暂清醒了过来!
尽管很多深层次的变故来不及在心里消化,但他们一看到遍地的怪异肢体和密密麻麻的孔洞,便知道今天恐怕到了难以善终的最后一日了。
“快,拜请‘擂击者’!”
几人相视一眼,拖着蹒跚踉跄的步伐移步到了礼台上。
他们嘴边还挂着来不及抹掉的猩红色残渣,此时四人颤抖着从衣衫里掏出了一枚果实状的物体,而两位邃晓者则强撑着降入战车,并各自取出了一个金红色的铃铛。
脸颊肌肉颤抖,脖子青筋凸起,这几人竭尽全力稳固住神智,诵念祷文使果实化为齑粉,然后在猛烈的铃铛摇晃声中,跟随定音鼓的鼓点,踏出了一段复杂奇异、迂回反复的无休舞步。
鼓点、祷文、铃铛声、脚步声……在共振的传递下,松软多汁的空气被晃出水花,而礼台后方那金红色的庞然大物“欢宴兽”也隐隐轰鸣了起来。
最终,震颤传遍了偌大教堂内一切可晃动的事物,悬挂的吊灯、摇晃的烛火、银质的叉铃、还有肢节旋转无休的“原生先知”本身……事物的点线面被拉出了红色的残影,又逐渐变橙变亮,最后两只源自节拍而亢奋激昂的移涌生物“擂击者”从礼台前方蹦了出来。
很难对它的形态作细致描述,因为它无时无刻不处在动态高速的舞蹈中,只能从亮黄色的残影大致看出约三米高,头颅已经严重退化,躯干也显得相对孱弱,唯独四肢无比发达而伸展。
台上摇铃和踏步的几人瞳孔开始扩张、鼻端开始淌血、仍旧勉力支撑。
两只“擂击者”一跳下台,立马有七八只“原生先知”被裹挟着卷入疯狂的舞蹈,又在几个呼吸后被猛地甩出,只看得几根断肢抛飞出去。
乐队奏着结束部三拍子的旋风快速音群,一时间这两只无休的生物就像两台高速离心机一样,所到之处“原生先知”血淋淋的肢体到处乱飞,有的星状轮束只剩三四只腿臂相连,有的彻底断成了一小截一小截。
但很快,更多的“原生先知”蜂拥而上,将大主教菲尔茨单独召唤的那只“擂击者”吃得千疮百孔。
卡莱斯蒂尼和另外四名神职人员控制的那只,更是没受到太多攻击就自行溃散——他们的实力加起来也不如邃晓三重的菲尔茨,已经因为精疲力竭直接晕倒在了礼台上。
摇铃铛的菲尔茨双腿打着筛子,眼神又开始出现涣散之势,恐怕也再撑不住几个呼吸。
辉塔中。
范宁看着眼前这些由光与暗的环状影子组成的堆叠风景。
“门扉路径之中全是抽象意义上的守卫,一旦密钥存在缺陷,对灵知的回应出现错误,甚至只是思维稍有迟钝、灵感稍有不怠,那就不是自己收容灵知,而是反倒将自己献为灵知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