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祚出城巡逻一周,即使已穿了厚衣保暖,仍然冻得脸颊跟露在外边的双手十指僵硬而不可屈伸,苦笑道:“大将军——你瞧这天气,愣是能把手指都冻僵了,好半天都没恢复过来。现在将士都在外巡逻极为不易,不如减少轮值的兵卒吧,我怕大面积冻坏了十指。”
邓艾摇了摇头,沉声道:“不可,我也知天气严寒,士卒容易冻伤冻毙,可减少轮值这并不是体桖部下的好事,容易招来司马懿的大举进攻。御下之道要有缓急之分,若因松散懈怠,引得魏军来犯,这数十里的防线都将溃于蚁穴。”
说到这里,沉声道:“我已命人把柴薪都分给将士,希望能在漫漫寒冬带来几许温暖。有羊衣裹身,想来冻死不至于,只是苦了将士。”
众人沉默下来。
公孙修搓了搓双手,环视三人,朗声道:“士载说得不错,老贼虽然人品低下,治军却是极为厉害,尤其是行军,潜军日夜兼行擒孟达,还是引兵至辽东,都以一个‘快’字着称。这类不加以爱惜士卒的军事行为,最容易兵卒走散,他竟然还能控制得大体完备,可见本领之高。”
杨祚点头道:“这个倒是不得不服。”
公孙修也明白杨祚的意思,虽然有了羊衣保暖,大部分情况下,士卒不是冻死居多,而是冻坏了双手,作为前线交战的人员,一旦手指坏了刀剑都拿不了,就此既为废人。
“再坚持一段时间,孤的将士受冻,司马懿的将士也在受冻,彼此难得苦不堪言,没有好跟坏之分。”
邓艾思前想后,命人分发煤炭给将士,虽然数量上不多,可也不至于冻坏了。
到得傍晚,昌城的巡逻燕军便瞧见茫茫大雪中,有七八人驰马而来,却是魏军。留下一排马蹄印,前边踏雪留痕,后边的脚印已渐渐被覆盖得变浅些许。
八人一至城下,为首那人高声道:“大魏太傅司马公有礼物送给燕王,烦请通报一声,速开城门。”
公孙修端坐在上,盯着眼前肩头还露着几片雪花的魏国使者,不禁有些好笑:“你们八人冒雪而来,是想探一下孤的虚实?”
为首那人名为葛龙,听得燕王的询问,微微一笑道:“燕王误会了,太傅命人赶制了件冬衣,特来送给王上。”….说罢,命人从锦盒打开,取出了一件粉红跟深红色相杂的袍衣,绣得各色花纹倒是漂亮,只可惜一眼便知是妇人的衣裳。
众将士无不大怒,杨祚的右手已按在腰间的剑柄上,威胁之意不言而喻,沉声道:“司马懿这是让你们送死来了?竟送来一件妇人的服饰,是来讥笑讽刺的么?我这一剑既出鞘,你八人不出几个呼吸间就没命。”
公孙修并不生气,脸上仍是和和气气的样子。
葛龙暗暗瞧了眼公孙修的神色,心想此人数年来名震天下,于这样的折辱竟没有任何的愤怒,城府之深可见一斑。
他随即望向杨祚,朗声道:“将军剑术非凡,自当在沙场上于我魏军一决雌雄,而不是面对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张牙舞爪。”
杨祚给他噎了一句,登时气结,怒道:“你这狗头先寄存在脖子上,吾改日再取。”
公孙修向他使了个眼色,随即对葛龙道:“司马懿的意思,是讥笑孤不敢出战是么?”
葛龙道:“燕王既已吓破了胆子,龟缩在城中不敢应战,那是妇人性情。既是妇人,便穿戴好妇人服饰,从此莫要言战之事。”
他哈哈一笑,命常仲把红衣端上来,瞧这衣裳是特意赶制的,果然不是给瘦小的妇人所穿,点头道:“厚礼孤暂且收下了,司马懿的话原封退回。”
葛龙一愣:“燕王这是什么意思?”
公孙修站起身来,把外边的一身厚衣给脱了,又将常仲手中的红衣接过,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神色如常的穿在了身上。
杨祚登时急了,却被邓艾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
葛龙有点摸不清头脑对方的套路了,讪讪一笑:“燕王穿起来倒也合身。”
公孙修像是听不出讥讽似的,大大方方地转了一圈,像是对这绣花大红衣爱不释手的模样,笑道:“不错,不错——孤穿这一身如何?”
燕国诸将都觉屈辱万分,心想这般艳丽的服饰,便是女人穿戴也嫌花里胡哨,更别提燕王这样的八尺男儿。
葛龙早已抱着必死之心,故敢亲率七人前来献上礼物。满以为燕贼会气得暴跳如雷,却不曾想是这副模样,心想多半是装出来的涵养。
想到这里,葛龙无不讽刺的恭维道:“回燕王,您这一身裁量可是太傅亲自比划挑选的,为你量身定做。燕王既然喜欢,那便收下吧。”
公孙修故作惊讶道:“这是太傅连夜赶制的么?当真是可惜了,孤不明就里,还以为这一身绣花大红衣,是当年的诸葛孔明送给太傅的衣服呢。想来司马懿爱惜孔明所赠之衣,自必藏于家中,时常穿戴以慰诸葛,平日里是不敢示人的。只不知是司马懿穿着好看,还是孤穿着更胜一筹呢?”
此言一出,葛龙脸上一红,燕国诸将也一并大笑。
葛龙才知道他兜了一大圈,便是要反唇相讥,沉声道:“燕王是决意不愿出兵决战了么?”
公孙修抚平肩头的褶皱,摆弄着一身的女装,笑道:“回去告诉司马懿,别白费心机了——孤这是拾人牙慧,效彷当年。可惜,诸葛亮生前若能得见司马懿穿上这一身红衣,九泉之下都要笑出声来。”
杨祚、卑衍两人向前一步,齐声道:“恕不远送,若再多言,身首异处。”
葛龙眼望众人,自知辩驳不过,只得率领使者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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