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玄也不是蠢人,瞧得出来程喜与田豫有间隙,当即道:“你说得不错,立即召见田豫,就说我本人在府上等他。”
过不得多久,程喜将夏侯玄引至府上,备好酒席接风洗尘。夏侯玄未见到田豫,一直不开席。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门外一名年迈的老者走了进来,花白的头发,花白的胡须,就连稀疏的眉毛也尽是雪白,脸上不苟言笑,气色极好良好。
他一进得府上,倒有大半人站了起来,夏侯玄察言观色,暗想:“田豫毕竟是掌握着青州的兵马,而且威信颇重,竟如此得人心。”
田豫向夏侯玄一拱手,道:“征西将军大驾光临,老夫不中用的东西,可煞费了诸位等候多时。”
夏侯玄微微一笑,说道:“田太守请坐。”待见得田豫坐在右首,又问道:“临敌之策,如何用兵,我等可要听一下田太守的高见。”
田豫对他的印象还不错,点头道:“以老夫之见,燕贼不易对付,其狡诈多变,现在风浪时大时小,应当增兵九岛,免得燕贼趁风浪歇小之际,突然偷袭。”
夏侯玄皱眉道:“可如今风浪极大,我军贸然增兵至海上,也会有危险。”
田豫闻言皱眉道:“老夫命人推算天时,这般的恶劣天气,是连续性的,按照往年的推算,或有大雨,或有狂风,可一天之内,风力强弱都会有变化,可趁得风浪小一些出海。”
程喜“哈”的一声,不屑道:“各岛驻军,皆有数百人,又隔得不远,遥望依稀可见。只要有敌军来袭,昼用狼烟,夜用烽火,就算相邻的岛隔得稍远,一艘小船也能通报相邻的岛,朝夕之间就能把敌袭的消息经过九岛传到青州。就算要增兵,也得挨到风浪平静,现在趁着风浪增兵,平添几分凶险罢了。”
夏侯玄对程喜的意见颇为赞许,他此行意在镀金,积攒军功,当然不能一开始就损兵折将。现在风浪极大,万一增兵之际碰到海难翻船或触礁,那他也是追责的第一人,点头道:“田太守,九岛上都驻有我军防守,燕贼也不敢趁机出海,这是双方海战的共识,若是出海必然要冒着全军覆没的风险,燕贼不过数千水师,想来是不敢冒险的。”
田豫冷眼瞧着程喜,心中颇为不乐意,暗想:“青州之兵,悉归我节制,你身为刺史屡次唱反调,弄得朝令夕改,此乃用兵大忌。”
太和六年公孙渊与孙权眉来眼去,孙权甚至派出百艘舰队进入辽东。田豫得知这一消息,又算准了周贺的回航会遇到恶劣天气,必然要寻找避风港,那就会到成山躲避风浪。成山又无可遮掩的地方,只能傍山而行。田豫算准后先行预埋伏兵,一举歼灭了周贺舰队,致使吴国损失惨重。
而这样的一场大战的胜利,程喜因个人的间隙,把军功上报朝廷,故意漏了田豫一人,致其没有得到应有的封赏。
田豫心中虽气,可也无可奈何,暗想:“你既然一意孤行,那抗击燕贼一事,由你自己应付好了。若是胜了,老夫分不着功劳,输了必然担责,且你自个儿应战,待大败而归,丢了颜面,再由老夫出手不迟。”
想通此节,田豫也不再争,拱手道:“老夫如今七十有三,走路都成问题,也不适合带兵打仗,幸得征西将军与程刺史尚是壮年,正是建功立业之际。老夫一个行将就木之人,也就不再尸位素餐了。”
夏侯玄闻言一喜,心想这样一来,青州之兵就由自己直接统率了,喜道:“田太守切勿这样说,你乃魏国元老,为国家征战至今已有四十载,戎马倥偬,也该有个休息的机会了。”
田豫脸上挂着笑容,拱手道:“多谢征西将军,给了老夫一个退隐山林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