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修左右一瞧,见四下里无人,在他耳边低声道:“先别瞒着感动,孤还有一事需你解决:暗中抓几副滋补腰肾、活筋龙骨的妙药,送至宫中来。孤这两月以来,操持过度,可谓夜夜笙歌,即便是这等壮年,也难免有力竭之势。孤可不能涸泽而渔,还需养精蓄锐,今后还有嫔妃、才人怀孕。”
说完这句话,又加重语气:“切不可教人知道此事。”
齐渎急忙点头如捣蒜,“王上放心,老臣绝不会教第三人知道此事。”
当这边还在欢度快乐时光的时候,从魏国发至燕国的文书,也抵达了襄平王宫。
公孙修接过文书一瞧,是魏国当今皇帝曹芳的谕旨。
天子使臣三十岁出头,虽然相貌俊朗不凡,却生得一副尖酸刻薄的面相。
公孙修不卑不屈地道:“不知天使尊姓大名?”
使臣道:“在下是夏侯玄,乃魏大将军曹爽之表弟。”
他“啊”的一声,既不是害怕,也不是惊讶,而是疑惑地盯着夏侯玄,诧异道:“原来阁下是搭了曹爽的裙带关系,才得以荣登天子使臣的。”
夏侯玄登时大怒,可转念一想,自己因浮华案被先帝贬去官职,斥责永不录用,借曹爽之势才得以重进朝堂。于情于理,被人所讥笑也正常。
他虽居于下,可满脸傲色,淡淡道:“燕王在辽东当真是呼风唤雨,胡作非为,却忘了询问陛下的意见。灭高句丽、诛东川王一事,燕王可知罪?”
公孙修皱眉道:“天使何出此言?向者东川王进犯辽东,有窥视之意。孤兴兵除之,不止为私计,且是为陛下计。若非翦除元凶,今日东川王已联合扶余国吞并辽东,兵伐大魏边境。孤不仅无过,反而有功,怎可说是知罪呢?”
夏侯玄心想高句丽没了,确实没有边患,可你燕国尚在,你成了最大的边患。他当即冷哼了一声:“即使有罪,也须由陛下定夺。你为魏臣,岂可擅自做主?这不是专擅之罪,又是什么?”
他心想这也不过是开战的借口罢了,朗声道:“孤是很想上奏此事,可不知该奏书于何人?是当今的陛下么,恐不见得吧。孤听闻如今的朝堂,陛下的政令出不得洛阳,已成了大将军曹爽的一言堂吧?”
夏侯玄脸上变色,喝道:“燕王此言,其罪可诛。大将军曹爽是先帝托孤之臣,陛下年幼,代处政事,乃是为国分忧。”
“那就不得而知了。魏国不管谁执政,依旧是姓曹,可别便宜了姓司马的。”
公孙修淡淡一笑,浑然不在意。
曹爽试图进攻辽东,灭燕国以树威天下,这点心思他是明白的。毕竟魏国朝堂论军功可无一人及得上司马懿。
夏侯玄道:“燕王不要转移话题,内政之事,自有陛下裁决。现如今高句丽被灭,东川王被屠,皆燕王之过也。大将军经群臣商议,为保边境安宁,燕王应遣世子至洛阳为质。”
公孙修“哈”的一声,“孤的王妃生下孩子,才一年有余,诸位已经知道了?”
夏侯玄冷冷道:“燕王有后,自当贺喜,可质子应当送至洛阳。”
他像是没听见似的,低头抠着指甲里的粉屑,跟磕家常似地说道:“孤的一位侧妃、八位才人皆有身孕,九个月后还会陆续生下九个儿女。”
夏侯玄一愣,倒是没想到这燕贼子嗣如此兴旺,哼道:“那又怎得?大将军有令,只带嫡子做人质,庶子不要。”
公孙修挠了挠头道:“你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什么?”
夏侯玄没想到他如此胆小怕事,把质子交到洛阳。可目前的形势,已不是交出质子就能结束战争的,大将军准备征辽立威天下,此战必战,扣留质子则是临敌之间,以此作为要挟。
公孙修笑道:“孤只是告诉你,若是有兴趣,将来能陆陆续续到辽东喝九次满月酒。至于质子遣送至洛阳就算了吧,小儿尚且还未学会走路。孤最念父子之情,若是思念孩子,难免要到洛阳去瞧上一眼。”
夏侯玄登时气结,说了半天这家伙原来是再闹着玩,别说嫡子,连庶子也不愿意为质,哼道:“燕王可不要卖关子,世子到洛阳为质,自会有宫人照顾妥当,你若是思念儿子,将来有空也可亲自到洛阳去看一看。”
他“呵”的一声,说道:“只怕等到孤来年抵达洛阳时,列位诸君唯恐不欢迎。”
夏侯玄摇头道:“燕王若是交出世子,他日有幸到洛阳看一眼世子殿下,在下必携百官迎接大驾,为你接风洗尘。”
公孙修平静地道:“到洛阳游玩,那自是不知何年何月何日之事,可孤若抵达洛阳,必是携十万控弦披甲之士席卷天下。只不知真到了那一日,泰初可有胆量与孤会晤?”
此言一出,死一般的寂静。
夏侯玄本想举起酒爵敬他一杯,闻听此言,自洛阳而来的魏国使团皆脸色剧变,手中的酒爵也失手“砰”的一声掉在地上,酒水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