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挤出一抹笑容,笑道:“既是如此,那就收兵,燕王是重信义之人,一诺千金,应当永世效忠魏国。君不疑臣,臣不负君,燕王可自理之。”
公孙修也露出善意的微笑,说道:“司马公放心,你知我等重信义,必不负人。汉祚已绝,圣人出在曹氏,孤与燕国诸臣,日夜叩首拜之,只盼魏主早日统一天下。”
他吃准了司马懿不敢搏这件事。留人质意味着授人以柄,他可不愿意有一根刺老是卡住自己,索性破罐子破摔,人质可以给你,可今后的起兵反叛名目便是此事。
你若想试,那大可一试。
司马懿此时无功而返,面临兵权被收回的风险,自不敢继续搏下去,免得影响司马家在朝中的地位。双方都有意识地控制了私人情绪。洽谈称臣一事,自然就变得顺利。
称臣进入第二步,公孙修提起毛笔,手书降表。一手龙飞凤舞、笔墨淋漓的草书看得众人暗自摇头,就连司马懿都疑惑不解:“他也不像是粗通文字之人,怎得连字都写不明白?难道是故意为之?”
众人哪知道公孙修连毛笔都握不大明白,更别提写了,字迹潦草不堪,歪歪扭扭,豆大的墨汁啪嗒啪嗒滴得降表上乱七八糟的。
好容易写完了,公孙修把笔一扔,笑道:“大功告成。”
司马懿命人把降表收起来,笑道:“燕王的书法当真是别具一格。”
公孙修如何听不出来他的讥笑之意,摇头晃脑地说:“不敢,不敢。贵国有钟繇,孤不敢自比。”
司马懿也就是随意的一捧,没想到这小子如此大言不惭,心下好笑,点头道:“师儿,把为父珍藏的定陵侯真迹拿出来,送给燕王。”
司马师不免一惊,只得心痛地命士兵回营取来,不一会儿,就捧来一本字帖。
司马懿平静地说:“此乃定陵侯真迹,燕王既是好字之人,不如留此字帖,时常临摹,或许大有裨益。”
定陵侯就是钟繇,此人曾位列三公之首的太傅,名声显著。尤其是书法,更是与王羲之齐名,合称“钟王”。
公孙修笑纳的接过,心想这可是宝贝啊,笑道:“感谢司马公,司马公真乃德昭福厚之人,孤若学得‘钟书’之一二,必寄给司马公品评。”
司马懿心想:“平时一口一个司马老贼,现在得了好处就卖乖。”他拱了拱手,笑道:“燕王若有此雅兴,老夫必当奉陪。”
两人又是一阵寒暄。
这时艳阳初升,难得出了太阳,天气暖和,脚下的冰面开始渗出水来。虽不至于融化,可站在冰面上总觉得危险。
公孙修做完一切手续,在冰面上焚香祭天等诸如此类的繁琐仪式,最后站起身来,从箭囊中抽出一根羽箭,双手托举向天,高声道:“孤以天为证,以地为盟,以辽水为誓,如违此誓,有如此箭!”
说罢,双手向外一压,“啪”的一声,木质的羽箭被折成两半。
公孙修把两截断箭扔在地上,笑道:“司马公,这下可以安心了吧?”
羽箭折为两半,丢在地上,屯于两岸的燕、魏双方近十万人马,都不由自主地欢呼雀跃,脸上带着喜悦之情。
此箭折断,即意味着战争结束。
公孙修拨转马头,打着圈儿的回望两岸的敌我双方,敌军固然欣喜若狂,燕军士卒也是满脸的开心,并无沮丧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