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蕲族使者果然将四个人送到了摄政王府,骆君摇和谢衍一起去见了让谢衍如此重视的几个人。
谢衍并没有将她隔绝在所有的事情之外,仿佛她参与这些无论对摄政王府还是对大盛来说都至关重要的事情是理所当然的一般。
因为这样的理所当然,就连骆君摇自己都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样。
她也并不知道,如今的上雍皇城里,没有哪一家的当家主母能参与这些外部事务的。
男主外,女主内,便是如今大盛通行的法则。
蕲族人送到摄政王府的是四个年岁不一的男子,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他们都显得十分消瘦和沧桑。
其中年纪最长的一个看起来似乎已经过了天命之年,他鬓发斑白,身形消瘦,面色蜡黄,颧骨突出眼窝深陷,看上去便是一副久病缠身的模样。
另一人大约三十四五的模样,神色冷峻肃穆,身体看上去似乎要好上一些。但他左边衣袖里空荡荡的,脸上还有好几道狰狞的疤痕。
如果忽略他脸上的疤痕,可以看出他年轻时候应当也是个相当出色的美男子,但如今却……
剩下两人就年轻多了,都是二十多岁的模样。
其中一人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痕,虽然早已经痊愈但骆君摇依然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伤痕年代不算长,应当就是这两三年内造成的。
他呼吸时有明显的杂音,显然是心肺方面有些问题,身体不大好。
另一个年轻人看起来年纪最小仿佛才二十二三的模样,身上似乎也没有什么伤痕,但他肤色惨白几乎能看到皮肤下乌青的血管。
身体更是比其他三人都要更加消瘦单薄,仿佛一股风都能将他吹到一般。
“子郢!”跟在谢衍和骆君摇身后的崔折玉看到那年轻人,忍不住叫出声来。
那年轻人眨了下眼睛,慢慢抬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望着崔折玉却半晌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确认眼前的人是谁。
好一会儿,他才低声道“姐姐?”声音沙哑艰涩,似乎不常开口说话。
崔折玉终于忍不住扑了过去,搂着那年轻人呜咽道“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他们、他们怎么折磨你了?你……”
骆君摇有些惊讶,崔子郢失踪已经将近十年了。据说他比崔折玉只小了两岁,今年应该二十六了。眼前这年轻人,看起来倒是比实际年纪略小了好几岁。
年轻人抬手想要搂住崔折玉安慰,却在手抬到一半的时候顿住了。
他慢慢放下手,低声道“姐姐,我没事,你别哭。”
不听这话还好,听了这话崔折玉哭得更大声了。
怎么会好?
她弟弟当年才不过十多岁就已经是打遍军中少有敌手,性格爽朗豪迈身体强壮,被爹娘戏称为小牛犊。哪里像现在这样苍白消瘦,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了一般?
年轻人有些无措,求助一般看向其他人。
谢衍沉声道“来人,给他们找个安静的地方。”
“是,王爷。”叠影出现在门口,恭敬地道。
“……”我是想请您让她别哭了。
叠影带着刚刚见面的姐弟二人出去,书房里才恢复了安静。
谢衍这才走到那年长的男子跟前,他拱手郑重地一揖,道“先生,辛苦了。”
那人一怔,片刻后才仿佛回过神来连忙伸手扶住谢衍的双臂,“是…楚王殿下?”
“是。”
那人仔细打量了谢衍,点点头道“多年不见,殿下变了很多。”
谢衍道“伯父和皇兄驾崩之前,一直都放心不下先生。这些年…宋先生受苦了。”这男人正是高祖太宁十七年潜入白家军残部,一年后失踪的宋文越。
宋文越摇头道“楚王言重了,可惜我一着不慎败露了身份,让陛下失望了。”他说的陛下是指高祖太宁帝。
谢衍道“若非先生相助,当年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将白氏残部彻底逐出中原。”
宋文越叹气道“可惜,让他们离开了中原。”
当年原本他们的计划是将白家残部彻底堵死在关内,可惜最后还是出了漏子,这才导致了剩余的残兵败将逃出关外与前去接应的蕲族人顺利汇合,留下了隐患。
谢衍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先生回来就好。”
宋文越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骆君摇,“听说王爷前几日刚大婚,这位便是王妃?”
谢衍点头道“正是,摇摇是骆大将军的爱女。”
宋文越三人齐齐见礼,“见过王妃。”
骆君摇连忙扶住他,“不必多礼,各位都是大盛的功臣,该是君摇谢过才是。”
他们三人在蕲族都是囚徒,即便是一路来了上雍也被蕲族人严防死守,因此并没有听说过骆君摇原本的名声。
此时只觉得这位王妃虽然看着年纪小,却伶俐大方,为人又亲和毫无娇纵之色,不愧是骆大将军的爱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