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集动画片的时间,给稚稚上课的家庭教师就到小区了。
江太太逗她“宝宝怎么皱着脸?”
“爸爸说在我上完所有课之前就会回来,”稚稚一副自己有认真思考过的模样“那我如果逃掉所有课的话,是不是就等于爸爸会立刻回来?”
江太太“对,他会立刻回来打你屁股。”
小团子一顿,讪讪地跑去迎接老师。
……
江殊提起来语焉不详的人,是江别山。
这些天来,江别山发现儿子不如往日好使唤后,就一直想找他谈谈。可惜江殊根本不理他,不接他的电话,完全不给他说教的机会,还是江别山威胁说如果再不卦他的约,他就要直接登门来问问他妈是怎么教儿子的,他才勉强同意见面。
“我来找江总的,有预约。”
在前台报上名字后,江殊便去坐电梯。
电梯门正好打开,因为过了上班时间,同样进入电梯的只有零星数人,但他们全都忍不住往他身上瞟,甚至有人拿着手机悄咪咪地抓拍了一张他的照片,发到同事小群里讨论起来——
【卧槽,上班迟到在电梯看到巨帅一男的,我们大厦有影棚吗?这身材,这脸蛋,不是模特都说不过去啊!】
【32楼是快音主播公司,可能是网红?】
【看他脸小的,如果再加美颜特效,可能就成妖精了。】
【哈哈哈哈焯!】
抵达上班的27层,张意埋恋恋不舍地走出电梯。
结果发现……
帅哥跟了出来!
她光速回到工位上,又看到帅哥往老板房间的方向走去。
【卧槽卧槽,大消息,帅哥是要去见江总的,难道我们终于要拥有不穿格子衫的男同事了吗?泪目】
【他年纪看着蛮小的,何况江总现在也不会亲自面试新人啊。】
【不管,如果他是我同事我就不辞职了。】
最近公司状况不佳,颇有点风雨飘摇的味道。
张意埋一边上班摸鱼,一边看招聘信息,就等着找好下家赶紧跑路了,免得到时候出事破产,连积压的工资都拿不到,鸡飞蛋打给人白打工。现在看到有超级大帅哥要入职,如果能天天看到的话,她觉得还是可以和这破公司共同进退的。
因为前台已经打内线电话通报过了,江殊直接推门而入。
明明是生父每日办公的地方,对他来说却很陌生。
在座位上的江别山没有起身,他是保养得当的中年男人,完美符合快音和小蓝书部份小女生上对“叔系男友”的想象,岁月为他增添了成熟的风味——江别山的审美比业务能力强太多,他甚至没像很多介意自己不再年轻的中年男人一样,执着地将变白的头发染黑,部份白了的头发就由它去了,怎一看有点像时兴的奶奶灰发色。
装嫩是油腻轻浮的来源,江别山很懂得做一个优雅的老男人。
“你很久没来我办公室了,都生疏了,”他状若亲密地提起往事“上一次你来公司的时候,还只有十岁呢。”
听听这话。
不知内情的外人听了,还以为是儿子叛逆期到来,父子走向陌路的温馨背景。
江殊掀了一下薄唇。
他为什么十岁后就没去过父亲的公司?
他还记得,那次他不经通报就来找江别山,他听到里面传来极轻的甜蜜笑声“江总,你儿子来找爸爸呢。”不一会,美艳的秘书推门出来。
十岁的江殊走进去时,闻到很浓烈的香水味。
他记得太清楚,办公桌旁边的地上有一团被揉皱了的黑色丝袜。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物件,却在那刻化身毒蛇,咬碎他的自尊心,也让他从此对世俗意义上的漂亮女性产生抗拒感。
自打那次之后,他就再没去过父亲的公司。
“不要浪费时间,你找我来想说什么?我不想来你的公司,麻烦一次说清楚。”
江殊神色冷淡。
看他没有要和自己叙旧的意思,江别山正了正神色,直入正题“最近发给你的文件,你都没看吧?阿殊,年轻人要有责任心,做事不能干一半就撒手不管。”
那些文件,全是江别山的生意。
他学习半桶水,早些年全靠祖父留下的功臣维系,后面被背刺过一次,又发现儿子聪明能干,就一直压榨他作为高质免费劳动力。
江殊从中学到不少,江别山则过上逍遥日子。
对方的态度充满爹味,仿佛那些工作真是江殊的责任,他听完想笑“那是你公司员工的工作吧?我记得我没入职你们公司,退一步说,合同在哪里,工资在哪里,五险一金又在哪里?”
语毕,江殊才发现自己说了那么多话。
这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问法,多半是跟家里江小姐学的。
“什么我公司的,以后不也是你的公司,”江别山变了变脸色,像是想到有人在父子关系中从中作梗,便说“别听你妈乱说。”
江殊没接话。
如果是拥有模拟器人生之前的他,多半只会气得发抖,回去做出偏激的事情。
现在……
经历得太多,看生父像看一个笑话。
难得来了,就多听两句,听听他能放什么屁。
看到儿子沉默,江别山以为他已经受到教育,便接着说第二件事“我听闻你同意解除婚约,这种男人失势就见异思迁的女人我们江家不能要,我支持你。就是你有一个私生女的事情在北城闹得人尽皆知,这点会影响你以后找对象,爱闹的女人要不得,以后不要和她来往了,把那小女孩也还给她。”
江别山的思路和行为有着自成一套的逻辑,理所当然地套在儿子身上——
未婚先孕搞出娃,有瑕疵,但男人之常情,可以原谅。
娃对年轻的他来说是负累,生母也上不得台面,扔给女方照顾就行。
这处理方法,和他对待发妻和独子如出一辙。
江殊觉得亲妈傻气,就傻在这一点。
她怎么能够寄望一个觉得自己没错的人内疚知错呢?
他不仅不知错,还想把这一套传授给儿子。
江殊不禁庆幸自己早餐吃得不多。
不然这会可能需要对着垃圾桶呕吐一会儿。
“你说完了吗?”
江殊问“说完的话,该轮到我了。”
江别山顿了一下,决定先听完一向沉默寡言的儿子有什么话要说。
“我是代表江女士向你提出协议离婚的,她说你一直不接她电话,只好由我来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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