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你担心自己在卫生院的地位发生变化,进而想要我以副院长的身份将韩大夫辞退掉。
至于姜护士,让我来猜猜你又为的是什么,需要我使用手中的权力,将其一起辞退掉……应该是这样,
你今早来上班,无意间有听到姜护士和人说起韩大夫做手术有多厉害,心里一时气不过,便想着要姜护士失去工作,可对?”
“没错,都被姑姑你猜对了,现在你是不是可以按我说的……”
王华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她承认的很坦然,但不等她把话说完,就被王茜打断:“你给我住嘴!
小华,你需知道,以你我二人的关系,要想在这卫生院不被人说闲话,你该做的事提高自己的业务能力,
和周围同事把关系处好,而非借用我这个姑姑的副院长身份,在这卫生院欺压他人1
说到后面,王茜加重语气,只可惜她看到的是王华不以为然。
“我不要听这些,姑姑只说会不会帮我吧……”
王华如是说着,不等王茜做出回应,又说:“要是姑姑不答应帮我这个忙,那就想想随后怎么应对我爸吧1
很明显,王华这是拉出其父来逼迫姑姑王茜。
而王茜怕的就是这一点,好吧,与其说是怕,倒不如说王茜极为敬重其长兄,日常但凡是长兄开口,王茜就没有不答应的。
究其原因,那么用“长兄如父”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王茜家有兄妹五个,其中王茜是唯一的女孩子,自出生就深受家人疼爱,但天有不测风云,王父在王茜四岁那年突然出意外亡故,其母承受不住打击,不到半年,郁郁而终。
原本好好一个家,七口人过得虽不说有多富裕,却也不缺吃穿,毕竟王父在镇上开着一间米铺,家里每个月基本上都有一笔不少的收入。
哪怕是战乱年间,是人总得吃饭,而王父又是个精明有门道的,米铺始终开着门做生意,在其突发意外过世后,家里说起来还是有一定积蓄的。
但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兮旦福,王目因失去感情笃深的丈夫,很快就一病不起,为给其治病,王茜的长兄王怀,
年仅十三岁的半大小子挑起家庭重担,不惜花费积蓄,寻医问药,只想医治好自己的母亲。
奈何王母没有求生意志,以至于钱财没少花,王母终还是丢下五个孩子撒手人寰。
长子十三,幼子两岁,中间三个,分别是十岁、八岁、七岁。
家中继续因给母亲看病花的所剩无几,为养活下面的弟弟妹妹,王怀咬紧牙关,是什么活儿都能干,将三个弟弟和唯一的妹妹拉拔大。
且一个个都有挺有出息。
基于兄长的付出,王怀的弟弟妹妹无不对这个长兄敬重有加,从而爱屋及乌,一个个也极宠长兄生的孩子。
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吧,大概是早年累得很了,王怀看似长得高高壮壮,但婚后和妻子孕育的儿女,
要么胎死腹中,要么毫无征兆地直接流掉,再要么生下来没养多久便早夭,到王华这,方磕磕绊绊算是养了下来,
也在不知不觉中将其宠得有些骄纵,一遇到事,只要自己气不顺,就缠着家里人动用手上的关系,要那得罪她的人不好过。
心中明了侄女的脾性,又想着长兄曾经的付出和不容易,王茜摁着额头沉默半晌,摆手:“你去忙吧,让我先好好想想。”
“有什么好想的?”
王华站在原地纹丝未动,她撇嘴说:“姑姑难道忘了我爸是如何辛苦养大你的,并累死累活供你读了卫生学校?姑姑,
做人可不能忘本,你今个要是不答应让我如愿,从今往后我家的门你若想再踏进去,困难程度估计堪比登天。”
她爸最是疼她了,哪怕她已结婚生子,不是年幼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这份疼爱都没有发生过任何改变。
当然,她妈亦是,很是疼爱她这个闺女儿。
而作为她爸的弟弟妹妹,近乎被她爸一手拉扯大,且给一个个成了家的弟弟妹妹,她的叔叔们和姑姑不想被人看作是白眼狼的话,必须得可劲地对她这个侄女儿好。
否则,不说唾沫星子能淹死他们,就是他们各自单位的领导和同事,百分百会戴上有色眼镜看他们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
同时会在职位晋升上断了后路。
不是她夸大其词,是在这年代个人名声很重要,一旦名声臭了,谈什么都是枉然。
“小华……”
王茜脸色难看,气血上涌,她没想到王华会把话说得如此难听,可饶是她此刻沉下脸,却在侄女王华脸上没看到丝毫心慌和害怕,这是觉得用长兄拿捏住她了吗?
“我耳朵又没聋,姑姑需要喊那么大声?”
王华确实半点都没受王华的情绪影响,她说:“我不想再看到韩舒颖,所以姑姑最好让她尽快滚出卫生院。”
“出去1
王茜赶人。
“出去就出去,过会子我就要看到结果。”
如是说着,王华转身离去,神色间很是趾高气昂。
她才不担心身为副院长的姑姑变脸,只要有她爸在一天,不管是她那三个在外工作的叔叔,还是在这个卫生院做副院长的姑姑,都得捧着她,事事迁就着她。
因为他们能有今日,全有赖于她爸,换句话说,三个叔叔和姑姑欠她爸颇多,等同于欠她这个侄女儿颇多。
……
临近中午下班,舒颖被王茜着人叫到副院长办公室。
“不知副院长找我来有什么事?”
舒颖走进副院长办公室,见王茜面上看不出异样,端坐在办工作后面,随口就问了句。
“是这样的,从今个下午起你就在休息吧。”
听到王茜这话,舒颖当即一怔,不过,没等她回过神问为什么,副院长王茜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调到咱们卫生院上班时间虽不是很长,但你的工作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念在你工作至今兢兢业业,
很是辛苦的份上,院里决定让你好好休息一阵子,不过,你的工资院里会照发,也就是说你是院里特批的带薪休假。”
带薪休假?说白了,是她自个不想把事情做得太难看,想着用她自己的工资补给这位年纪轻轻,业务能力却没得说的小姑娘。
不这么做,她会良心难安。
舒颖此时是一头雾水。
敬业,她承认她确实在工作中自我要求严格,兢兢业业,不容丝毫马虎,可要说她日常工作有多辛苦,说实话,这个她当不起。
为什么?
很简单,她现在工作的单位仅是个镇卫生院,先不说平日里有多少人会生病,就是一般农家人患个头疼脑热,
真没几个会跑到卫生院来就医,不是大家不爱惜自己的命,是没钱进卫生院这种正规医疗机构就诊,在这种情况下,
要么自个挺过去,要么就近找赤脚医生给随便看看,喝点山里采的药草熬的汤药,愣是把去卫生院看病的钱给省下来,花在家里其他地方。
如买盐、火柴等日常必须要用到的消耗品,很难做到把兜里本就不多的钱送进卫生院。
这不是舒颖自己臆想的,是现实确实是这样的,农家人打心底认为,去镇卫生院看病,那纯粹就是要花大钱,而农家人一年到头下来,一大家子凭工分能领到的钱实在不怎么多。
可一个家需要用钱的地方却不少,像是前面提到的买日常生活必须用到的消耗品,再就是儿子娶媳妇、闺女出嫁,及家中人口多,得起新房等。
反正在农家,没几家有闲钱,几乎家家恨不得将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足见这个年代,靠工分养活一家子的农家人,过得日子有多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