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我们还有那么多误会。
我们还有那么多事可以做的没有做。
怎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我们明明都要成亲了的……他明明刚刚还在给我写诗,还在我旁边,怎么就这样死了?
她的身体开始颤抖,像是迟钝的身体经过多日的浑浑噩噩,还没有清醒,只是身体本能地已经开始颤抖。
流不出眼泪来,过了很久很久,她才开始感到一股不舒服的感觉,似乎是一朵乌云开始压抑环绕在四周,越来越黑。
她叹了口气,摸了摸他冰凉的脸,本来想笑却笑不出来,只是哑着声音道,“跟我回去吧。我们说好了,死也要跟我在一起。”
……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淡定从容的在父王的眼皮底下将涂山俊偷运进皇陵,又是怎么面不改色的将他埋起来的,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在运车的后面,捡起一根根因为运夫跑得太快而抖落的骨头,他的遗骨。
然后就这样呆呆坐着,看着他躺在棺材里面,厚厚的土埋了一层又一层,她就这样不眠不休的看了三天,直到他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土包,像旁边的其他普普通通的土包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侍女不断地送饭来,她没有动过。
“公主,你准备一直一直这样吗?这样您的身体怎么吃得消?国王怎么办。”
“他们怎么办是他的事。不过我死了,那老东西难道不会更高兴吗?世界上少了一个恨他的人哪……”
琅彩转转眼珠继续说,“公主,我今日收拾屋子,在公子的枕头下,找到了一张纸,这应该是公主很重要的东西吧。想着公主看见会不会心情好一些。”
岚宣抬起眼来,看着她。
小珐从袖子里摸出来一张酥油纸,递给她。
岚宣接过,上面是一首笔迹已经陈旧的诗。
“结尽同心缔尽缘,
此生虽短意缠绵,
与卿再世相逢日,
玉树临风一少年。
——阿浚”
……
……
他以阿俊的名字落款,第一次没有背负着涂山。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岚宣心里碎掉,只听见一声轻轻的清响,一切都已在沉默之中尽数崩塌。
“你知道他说的这是什么意思吗?相逢日是什么?”岚宣紧紧拉着侍女的衣袖,凉着声音问。
“驸马说,约您来世。”
岚宣缓缓低下头,轻轻是抚摸那些已经干涸的字迹。过了很久才迟钝的感觉到胸口的疼痛。
她现在一直觉得似乎人生没什么意思,好像一切都无法打破她的心里屏障,没有什么能激起她的情绪波动,没有什么能使她悲伤。
可是她错了。
她低着头,将脸缓缓埋进臂弯,轻轻闭上眼,豆大的眼泪从她本就已经干涸的眼眶里滚出来,沉重地坠到地上。
原来能拨动她心弦的还有他,即使他已经不再了。
撕心裂肺的痛才慢慢的、迟到的赶来。
原来那个人也会痛,原来那个人也会消失,原来那个人也会彻彻底底的离开。
原来那个人一走,就真的这辈子也无期再遇,原来那个人所说的`相逢日`,竟是来世。
他死得很突然,岚宣甚至来不及看他最后一眼。
她终于突破心里的屏障,心里一直强压着的崩溃的情绪犹如山洪决堤,冲垮整个躯体。
好像悲伤得快要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