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
明澈睁开眼,时间已经过了七天。
他呼出一口起来,黑色的眼睛里又恍惚现出清澈见底的明亮。
半晌,他站起身来,看了看自己院子里的莲花,已经开了大半,白的红的花瓣格外耀眼,可他只淡淡看了一眼,便移开眼。
转身破了随手布的结界,走进自己的屋子里看了一番,再慢悠悠的扶着龙吟剑,走出自己的寝宫。
他已经镇了太久太久的南天,他每天都握着龙吟,从天京的南天门开始巡逻,然后走过整个天界,最后回到自己的南宫。有时他会在南宫里小憩一会,继续回守南天门,守着那道门,一守就是一天。
可是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都是他还是镇安殿下的时候了,现在他只需要在隔几个月上朝议会的时侯出现即可,他已经不需要每天去巡逻,再也不需要守着那道门。
可是他还没有改过来巡视的坏毛病,他总是要把自己的南宫看好几遍,坐在一个小小的亭子前,假装自己在那宽敞的南天门旁发呆。
看着水里游来的鱼,他总是把他们当做南天来来往往进出的仙侣。
他出了寝宫,看着空无一人的南宫宫殿,竟然有一丝恍惚,像是遗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呆在自己的寝宫门口,回想着自己原来是走的哪里呢?是先去主殿巡视,然后是书殿,然后……
他看向寝宫的门口,门栏上挂着一副墨宝,写得行云流水,骨气遒劲,至今风韵犹存。
那上面写着四个醒目的大字。
明澈静静站在门口,也不说话不表露情绪,只淡淡看着那副字,眼神沉沉,似乎思绪轻轻飘远。
不知站了多久,金色的阳光从他左侧坚毅的脸庞飘忽到右侧。光泽将他脸庞勾勒出金黄的轮廓,而他只沉默站着,从东方旭日站到夕阳红霞。
明澈终于在天荒地老的无言中滚动了一下喉结,他走过去,缓缓抬起手,揭下那四个字。
“独善其身。”
手腕一转,一股强烈的威压一瞬间将其撕裂成满天的碎屑。他没有再留恋,转身去了书殿。
“长炎,你什么时候来的?”琉璃迷迷糊糊间睁眼,才发现已经坐在书殿一旁喝茶的明澈。
“很早。”
听见明澈的声音,门口冲进来一个女孩,“南哥哥。”那女孩跑得很快,一把扑进明澈的怀里。
明澈扶起身上的女孩,道,“一旁坐着,听琴。”雪儿从明澈搀扶中爬起来,笑着坐在不远处的另一张桌子上。
明澈挥手变出一把古琴,琴身由青玉所制,泛着淡淡白光,琴弦是莹白的天丝,也泛着温柔的光芒。
明澈坐在琴前,一身素净,犹如冷清的一道月华。
琴声响起,世间万物都似被洗涤一般,散发着白色的光晕,随着琴声一齐闪闪烁烁。
对于雪儿来说,或许这一刻岁月算得上漫长。
一曲毕,在一旁沾着雪儿的光,琉璃也糊里糊涂享受了一次上古神器的洗华,只觉得浑身发软,四肢无力,她有气无力地看着明澈,惨叫道,“长炎?我怎么……怎么看见两个你?我是不是承受不了这么大的福泽要死了!我……我好晕碍…”
“闭眼,休息。”明澈站起身来,覆手收琴。走到雪儿面前蹲下,面无表情地问,“眼睛痛吗。”
“不痛啊?”雪儿感觉到明澈的靠近,雪儿咧嘴笑起来,两颗虎牙格外乖巧。
随即一双冰凉的手覆上她的脸颊,一阵茶香混着屋里淡淡的檀香,一起钻进她鼻尖。
那双冰凉的手摘下她发间的白纱。
“睁眼。”那人冰凉的声线,雪儿却也听出温柔的错觉。
……
睁开眼,是一片白亮的世界,她立马闭上,内心深处却不见巨大的狂喜,似乎所有思绪都飘忽到那冰凉的指尖。
她小心翼翼地又睁开,这个世界模模糊糊出现在她眼前,那个人温润的轮廓开始一点点清晰,鲜明。
像是那些死去的万物都复苏过来,故去的生命都轮回辗转,黑夜的腐蚀枯亡终于淡去,她第一次见到了这个世界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