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人全都看破了,胡千重也隐瞒了,他冷然地道:“你猜得不错,全都是假的,如今我们这般拼命,莫说十日,连五日都撑不过去。”
几个人听完之后都是面露惨白之色,一双双充满绝望的眼神让胡千重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沉声道:“几位与我也不是泛泛之交,咱们当年是一块入门,今日之事我也不瞒你们,几位师弟知道了真相,有什么想法吗?”
几人对视一眼,又是那人站出来问道:“敢问掌门师兄,如果我等打算将此事告知其余师兄弟呢?”
胡千重冷冷地道:“那我们师门之情就于今日终结,哪怕冒犯门规,死后堕入无间地狱,我也要将你们斩杀。”
边上一人沉闷地问道:“师兄,为何非要做到这个地步。”
“为了衡山派的延续,”胡千重果决地道:“明日就是最后,大概会有一半人被留下送死,以便另一半的人逃生。”
听罢之后,又一人脸色涨红,怒而质问道:“掌门师兄!你就这么冷血,让一半的师兄弟们全都去送死吗!”
胡千重怒喝道:“你以为我们在过家家吗!如果我们全都死在这里,衡山派就彻底完了!不怕告诉你们,哪怕明天只有一个人逃了出去我也甘愿,因为这样衡山派就一样还有希望!”
几个人都沉默了,胡千重此刻的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暮雨剑,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几人若是想不通,他就立刻大义灭亲。
只是让他没料到的是,在最后,这几个愤慨不已的师弟忽然都陷入了奇怪的沉默,最终,有一个人站出来说道:“胡师兄,其实当初你就任掌门之位,我是不服气的。”
闻言,胡千重一愣,又听那人继续说道:“今日如果换作是我,让一半师兄弟去死,就为了赌这逃生的可能——我没办法下这个决心。”
胡千重冷漠地道:“我就这么做了,现在你可以大声地骂我冷血无情了。”
话是如此说的,但胡千重没有料到,那人听完之后,竟是对他拱手一拜,其余几人也是深深下拜。
那人说道:“胡师兄,明日我等愿意以身赴死,为其余师兄弟们拼出一线生机来。”
“你们”胡千重怔住了,他看着面前的几人那真挚而又决然的眼神,他的心中忽然涌起了几分奇怪的感觉来,那是此前从未有过的,名为豪情的心潮澎湃。
那人看着胡千重呆住的表情,忽然笑了笑道:“胡师兄,哪怕到了现在我还是要说,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来当这个掌门,但是,我也要说,你能够当上掌门,的确是最合适的。”
说罢,此人双手抱拳,一拜到底,其余几人也类同此行,之后几人便一面说笑着,一面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去,那份潇洒,仿佛明日要去面对的并不是死战,而是郊游。
胡千重独自一人回到了大殿之中,我端坐在殿中心的蒲团上,闭上的眼复又睁开,自他就任衡山掌门以来,似乎还是头一次有人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不同于当初他接过掌门大任时,所有人都机械地听从调令一般,这一次,几个师弟们郑重地将师门的责任交托到了他的手上,这一刻,他仿佛能够感觉自己的身上的变化。
那是一种被他人寄予希望,受人注视,被人衷心拥护的感觉,就任掌门之位一年多来,直到此时此刻,胡千重才真正地有了成了衡山掌门感觉。
他看向手中的暮雨剑,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事情来,他的眼眶忽然红了,一声藏不住的笑从他的嘴里发出,同时,眼角的泪水也不自觉地流下。
胡千重怀抱着手中的暮雨剑,在大殿里又哭又笑,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从蒲团上起身,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仪容,将暮雨剑恭敬地放在身前,三拜叩首。
“师父,请您安心,弟子一定会将衡山派带出这绝境,来日江湖一流门派的座次里,必有我衡山派!”
立下誓言之后,胡千重才缓缓抬起头来,那一瞬间,暮雨剑清澈的剑身上一抹光华绽放,他恍忽间似乎看到了白衣飘飘的师父在此刻显灵。
胡千重再一眨眼,天风道长的身影如梦似幻地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杀意汹汹的剑光。
那白发赤童的女子从横梁上落下,狂风熄灭殿中灯火,剑气如狱,肃杀的光华伴着凄美的月色席卷而来,剑锋如虹,只一刹就贯穿了自己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