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从车底的木缝中流出,滴落在夯土地上,形成了血洼。
周围的百姓听着马车内传出的闷声,看着地上堆积的数个血洼,好似想到了什么,一个个面色惨白,纷纷扭头不敢去看,更是有不少人,赶忙离去。
拿下三名赌坊打手的苏文浩和周俊,面面相觑,都感觉到了恐惧。
咕咚!
周俊咽了口口水,壮着胆子来到了车窗前,透过缝隙看到了车厢内的场景,断肢残臂,开膛破肚,血肉横飞,如磔刑地狱的惨烈。
剧烈的恶心感,让周俊脸色一白,胃部翻涌。
这时,两滴鲜血从窗帘缝隙飞溅而出,落在了他的脸上,进入了他的右眼,让他眼中五彩斑斓的世界,瞬间分成了红白两色,身体也僵在原地。
苏文浩见周俊站在那里瑟瑟发抖,赶忙上前走到了车帘前,轻轻撩起一角,看着里面的场景,便如遭雷击,如周俊一般浑身颤抖,捏着车帘的手,猛然松开,隔绝了里面的恐怖场景。
过了几息,他深吸几口浓重的血腥气息,忍着不适,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着周围百姓惊疑不定,赶忙爆喝一声。
“任捕快受了重伤,大家快散开,周俊,快驾车前往陈氏医馆。”
周俊如梦初醒,连忙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惨白着脸,快速吆喝。.
“都散开,快让开道路,任捕快重伤,得赶紧救治!”
围着的百姓,赶忙退后,周俊快速上车,拎起缰绳,猛地一甩,马车夺路狂奔。
苏文浩看着马车远去,这才回神,看着周围窃窃私语的百姓,悲痛喊道:
“刚才任捕快重伤流了很多血,说不出话,只能敲打车板,吸引我等注意,不知道这一次,任捕快能不能挺过去。”
“谁知晓哪位医者善治外伤,可前往陈氏医馆一起救治任捕快!”
这番解释,一些百姓信了,一些不信的百姓,强迫着自己相信。
李富贵一个赌坊,害得不少人家破人亡,若死在了任捕快手中,那任捕快就是他们的大英雄。
任捕快才到任颍川县半月左右,先灭了老猫,又铲除了李富贵,为颍川县解决了最大的两个毒虫,县老爷都没做到的事,他做到了。
任捕快才是他们心中的青天,值得他们拥护的青天!
一个个百姓义愤填膺又担心害怕的附和起来。
“任捕快真是我们的大英雄,为了惩奸除恶,不顾安危受了重伤,我要回去立了长生牌,为任捕快祈福。”
“那李富贵真是个杂碎,强抢房娘子不说,还当街行凶重伤任捕快,死得好,死得好啊!”
“老天爷保佑,任捕快可千万不要出事,苏衙役,小的这里有银子,您拿着,一定要让医者给任捕快用最好的药,一定要治好任捕快!”
“对对对,小的这里也有钱,用最好的药,千万要救回任捕快的性命!”
一名名百姓纷纷从怀里拿出了碎银铜钱,一股脑的塞到了苏文浩的怀中,让苏文浩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他紧抿着嘴唇,不想拿这些干净到烫手的钱,想要还回去,可看着百姓们目光烁烁的眼神,硬生生憋了回去。
苏文浩只得郑重抱拳躬身,沙哑道:“谢诸位,任捕快一定会没事的,会继续为护卫我等安危,为民除害!”
说罢,苏文浩摸着怀中沉甸甸的坚硬感,走到了站在街边的房墨婉身前,正色道:
“房娘子,且随我一同前往县衙。”
引发这一场血案的房墨婉,正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数团血洼,没太听清苏文浩的话,立马回神,装作惊魂未定的模样,欠身做富感激道:
“房墨婉谢任捕快和两位衙役大哥救命之恩,本妇无以为报,愿随衙役大哥前往医馆,照顾任捕快。”
“不必如此,随我前往县衙作证就好。”
苏文浩可不敢劳烦房墨婉,摇了摇头,比了一个请,提着杀威棒在前带路,并对周围的百姓道:
“那三位赌坊打手还请诸位百姓帮个忙,一同押往县衙,最好能有几位清闲的,届时当个见证。”
众百姓立马眼睛明亮,纷纷应下,更是带着凶残的笑容,涌向那三名街边抱头蹲地的赌坊打手。
“好说好说,苏衙役,我等一定去当个见证!”
“你们三个杂碎作恶多端,跟着那笑面虎害了多少百姓,还想跑!”
“他姥姥的,老少爷们儿们,先将这三个杂碎打一顿,再押去县衙。”
“打,往日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众多百姓或赤手空拳,或拎起身边的板凳木棍,更有甚者抄起了青菜瓜果,围住了三人。
“哎呦,别打了,我以后不敢了。”
“敢动手打我们,你们活腻歪了吧,嗷,疼,疼,我错了,我错了!”
“求求你们停手吧,再打我就要死了!”
......
房墨婉看着从左右跑过的百姓,听着背后的惨叫,她放慢了脚步,鹅黄布鞋踏在了一个个血洼之上,垂睑看着鞋底边缘的鹅黄都变成了殷红,这才抬头看向了天空,笑的灿烂明媚。
“阿娘,青郎浪子回头,坑害咱们叶家的仇人也死了,您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街道边缘处并未上前的一些百姓中,一人阴沉着脸,攥紧了拳头,扭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