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彬大步来到幽州府衙,汇报道:“罗统,斥候来报,契丹的军营空了。应该是连夜悄悄撤了,从痕迹看,应该是往顺州方向撤的。”
罗幼度霍然而起,说道:“快,你立刻率领张琼、党进、刘福、康再遇、康保裔父子,领着御营司前往大王镇,安抚镇民,接管镇内所有守备,密切监视顺州、蓟州、檀州,这三州契丹的动向。”
他神情肃然地看着曹彬道:“记住了,绝不可大意。如果让这三州官员,裹挟百姓入了草原,我直接拿你是问。”
曹彬一听“裹挟百姓”,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应诺一声,快步离去了。
大王镇在后世是国都的平谷区,这里在唐朝是北方的七镇之一。
虽是一个边镇,防御设施并不差,一直以来都是抵御北方草原的防线。
不过燕幽之地归契丹之后,已无外敌可守,自然也荒废了。
收拾一下,还是可以正常使用的。
大王镇位于顺州以东,蓟州以西,檀州以南,三州中间,可以很好地留意三州动向,并且最先做出应对之法。
耶律璟要撤,罗幼度不打算留,但是他想将百姓一并带走,那他可不从。
哪怕拼着再打一仗,也不能让契丹带走任何一州的百姓。
顺州府衙。
此番大败,对于契丹士气影响极大。
皮室军作为契丹的禁军,在东北、漠北可是战无不胜,士气高昂,如今连番受挫,损兵折将,连耶律绾思这级别的契丹皇室都战死阵前,全军上下一片悲观。
尤其是日常饮食少了吃习惯的牛乳、羊乳、马奶,啃着干巴巴的粟米,那种反差感,令全军上下无不怀念草原人的生活,莫不萌生退意。
对于他们这些兵卒来讲,幽燕本来就是中原人的。
还了就还了吧,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耶律璟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将心腹召于帐前,说道:“朕昨夜梦见太祖、太宗皇帝斥责朕不敬天神。朕心中恍然,此次南下,朕错过了天神的祭祀盛典,无怪诸事不顺。”
耶律璟连夜逃到顺州,喝了一夜的酒,太祖、太宗托梦?
托在酒里?
帐下高勋、耶律喜隐、耶律沙、萧干、萧思温、韩匡嗣等人暗自吐槽,但谁也不敢点破。
老大都说了,战败不是他的问题,而是天神的惩罚。
怎么办?
回去祭祀天神呗!
这言外之意,就如司马昭之心一般。
蕭思溫故作不知,迎合道:“天神最是仁慈,只要陛下虔诚祭祀,定能得天神谅解。依臣下之见,陛下当回师草原,以三牲重新祭祀天神,可保我大辽国运昌盛。”
耶律璟虽讨厌萧思溫丢了幽州,但此刻他能站出来迎合自己,心底的那点不快消散了。
想着果然还是自家亲戚,虽然能力不行,但忠心靠谱。兵是不能给他带了,留他在身旁当个副相吧。
这奇葩的皇帝,用人就是随心。
耶律璟环顾四周,说道:“你们的意思呢?”
众人先是一片死寂。
还是韩匡嗣站了出来,见耶律璟返回草原的心思已定,也不再想反败为胜策略了,说道:“就当前局势,返回草原,确实是止损之法。不过臣以为就算要走,亦不能便宜了中原。陛下一退,顺州、蓟州、檀州必然是守不住的。”
耶律璟眼中露出感兴趣的表情,说道:“你说说看!”
韩匡嗣道:“我军撤退之前,得做好两个准备。其一,派遣重兵,重新占据渝关,渝关绝对不能落于敌手。”
耶律璟一拍脑袋,惊呼道:“亏得韩详稳提醒,朕险些忽视这点。”
渝关位于抚宁东二十里。北倚崇山,南临大海,相距不过数里,险要非常。
在后世他有一个名字叫山海关。
渝关是连通辽东的关隘,地位与古北口相当。
只要派遣一军镇守,便可保证幽燕东方无事。
契丹取燕云十六州以后,渝关便成了无用之物,但因地理位置过于重要,依旧有一支军队长年驻守。
古北口对外不对内,无险可守,只能让给中原。
渝关不一样,渝关东西皆可防。
只要将渝关握在手中,就算古北口失了,他们一样能够从辽东通过渝关入燕幽之地打草谷。
只是不如古北口方便而已。
耶律璟道:“朕这便为渝关增兵,以策万全。”
他看着韩匡嗣暗暗感慨,論心思计谋,还得看汉人,问道:“然后呢!”
韩匡嗣先是一阵犹豫,然后一字一句的道:“焚烧顺州、蓟州、檀州三城,迁所有百姓北上。不给中原留一人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