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你走后(1 / 2)

“安迪尔先生不会来了,他如果要来,早在大选开始之前就会出现。”

陈宴平静的说出了这个事实。

“我知道的。”

谢尔盖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在一天前,保守党在报纸上宣布赢得了亚楠市将近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选票时,他就知道,安迪尔先生不会出现了。

“可是……为什么呢?”

谢尔盖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但他并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或许是因为他不忍心看你们去死,&nbp;&nbp;或许是因为他明白时机还不成熟……总之,他认定了任何手段都会失败,所以一开始就没有去做。”

陈宴大概能想象得到安迪尔的心情。

从当初得到了安迪尔那封信件的时候,他就大概能体会到安迪尔的心情。

直到昨天晚上,在那三个来自工业区的工人拜访他的公寓之后,他愈发明白安迪尔为什么要让他们前来寻找他。

因为安迪尔心里明白,他们一定会失败。

但安迪尔不甘心,在见到陈宴,进行了那场心灵忏悔之后,&nbp;&nbp;他意识到陈宴拥有他不知道的知识。

他怀抱着一丝希望,就像是无数年来每一次寻找新的道路时进行的实验那般,将他们送到他面前。

可他们心存侥幸,以为妥协、示弱和善意能换来敌人的善待,甚至以为能够用其他手段进行所谓的“沟通”和“交涉”——

当他们表达完了自己的意思之后,陈宴就明白,时机还未成熟,必须继续等待。

谢尔盖心情复杂,捂着嘴巴发出了低沉的咳声。

“但是你来了。”

陈宴看着他那气色很不好的脸:“是的,我来了,我想看看你们,和工业区的工人们是否是一样的。”

谢尔盖看着他的眼睛:“那么,我们应当如何做,&nbp;&nbp;才能保证自己不会丢掉工作呢?”

陈宴看到了他眼神中的希望,&nbp;&nbp;沉默片刻,&nbp;&nbp;问道:“你们有多少人?”

谢尔盖认真思考片刻,&nbp;&nbp;回答道:“算上司机、蒸汽公车的日常维护人员、负责煤炭供应的工人、检票员、维修工……大概有00人左右。”

00人,连一条街道都站不满。

陈宴沉默的时间很长。

直到看到谢尔盖拿着一条烂毛巾堵住嘴,企图掩饰咳出的血时,他对他说:

“你需要让这些人明白,公司的裁员涉及到所有人,谁都跑不掉。

而大家站在一起,才能维护共同的利益。

我会给你写一张纸条,你照着抄写一些,让公司的所有人都看到,让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

“你需要找到和你拥有相同意志的人,那些走投无路的司机们是你的首选,他们拥有最强烈的愿望和诉求,他们会成为这件事的执行者。”

“当完成这些事之后,你们需要举行一场谈判,所有蒸汽公车公司的工作人员都要到场,从代理人到扫地工,不可以有人缺席。”

“你们需要把心存不轨之人提前绑起来,随便扔到一个小角落里,保证他们不去打小报告,&nbp;&nbp;也无法报警。”

“你们需要在谈判之前商量好你们需要的诉求,并明确的写在纸上,记在心里,且绝不妥协。”

“你们需要提前截断他们的所有退路,并保证他们无法向外界求援。”

“你们需要拥有武器,在对方拒绝的时候,用武器指着他们的脑袋,逼他们签下公平的工作合约。”

谢尔盖用颤抖的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咳了两声,但眼神中并没有犹豫的神色:“如果他们反抗呢。”

陈宴说:“如果他们反抗,你们就砸了公司里最新的几辆蒸汽机,然后罢工,上街游行,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罢工的事,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要争取公平的事。”

谢尔盖眼神悲哀:“我们……不可能成功的啊!”

陈宴点了点头:“是的,你们的人太少了,至少需要……一整片工业区的工人……至少需要十万人,罢工才能成功,所有人才能得到本该拥有的利益。”

谢尔盖眼神震动:“可……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陈宴再次肯定道:“是的,但没有退路的只是你们而已,下城区那些勤劳的工人们依然心存侥幸,你们……只有你们自己。”

谢尔盖看着他的眼睛:“你并不是想要我们成功。”

陈宴点头:“你们必将失败。”

谢尔盖低下脑袋:“那么,我们做这些事情的意义是什么?”

陈宴握住他的手。

他有所闪躲,但最终克制住了。

“必须有人第一个发声。”

“你们会失败,但你们总不会一直失败,你们会拥有无穷多的后继者,他们将成就你们未竟的事业。”

“你们走后,他们会给你们修新的公寓楼,会提高你们的工资,这不是因为他们良心发现,也不是因为他们变成了好人,而是因为你们来过”。

谢尔盖这次没能掩饰自己咳出的血。

他的血落在陈宴胳膊上,浸湿了黑色的劣质布料,连煤油灯光都无法将已经浸湿的衣物照亮。

“你……你是看我快死了,所以才这么跟我说的吗!”

陈宴握紧了他的手:“你会成为英雄,人们会因你的所作所为而拥有更好的生活,孩子们会因为你的英勇而喝上热牛奶,吃上干净的饭菜,不用住在肮脏的地下室……”

谢尔盖看着他:“你……为什么认为我会这么做?”

陈宴握紧了他的手:“你特别像我曾经认识的一位前辈。”

谢尔盖笑了,嘴里全是血。

“这样吗。”

他抽出手来,把一整杯水全都喝下。

直到把嘴里的血腥味全咽下去,他从桌上拿来纸笔,递给陈宴。

陈宴表情严肃,在其上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