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碍…”赵缭捡了颗拨好的坚果放入口中,努力掩饰着眼中的不屑,“她生来脸上就带着块紫红色的胎记,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她自己不愿意见人。”
“碍…”扈飞燕没了兴趣,不以为然地叹了一句:“脸上长胎记,真是造孽……难怪我很少见你妹妹,每次见她也是蔫巴巴的不怎么说话。”
“她就是这样,胆小又怕生。”赵缘看都不看赵缭一眼,不客气地下了定论。
对面桌上,赵缭的出身最高,又是赵缃的妹妹,其他千金虽然和她不熟,但也少不了寒暄客套几句。
很快众人的心里,就对这位很少露面的鄂兰乡君就有了初印象。
她没有姐姐大气又尊贵的公府嫡女气派,也没有她长袖善舞的交际本领,就是一个文静、乖巧,还有些内向的姑娘。
而赵缭应付着寒暄,余光却一次次无意识地瞟向屏风。
她倒不是痴汉巴望,更无意引起对方注意。赵缭就是很好奇,李谊在这种场合会如何自处。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赵缭眼里的李谊,就和所有人眼中的李谊一样。
他待人接物八面玲珑、面面俱到,应付任何人、任何场合都能游刃有余。
直到那一日,赵缭见到了周将军府的李谊,赵缭才明白他温文尔雅的面容下,是一具千刀万剐、鲜血淋漓的躯壳。
从此,赵缭再没办法想象一个哀毁骨立的人,能够融入这样一个意气风发、不知人间愁滋味的场合。
于是赵缭的余光,一次次落在两人中间蒙着的雾山色纱面上。
那犹如薄雾笼罩远山山巅在暮色上晕染出的淡紫色,将李谊的人影勾勒出朦胧又柔和的大概,淡了他的银冠玉面,却将他周身本不可见的温和气场烘托得格外具体清晰。
君子如珩,不加羽衣,亦可昱耀。
赵缭原本以为,李谊的清冷会与这种热闹的场合格格不入,而他的盛名也会让在场众人有所顾忌,压得人不敢恣情快意。
而李谊刚刚落座时,场面也确实骤然冷却,方才还笑闹的人群瞬间屏息凝神,一个个轻咳两声,都不动声色将腰背绷得笔直,彼此无言地面面相觑,生怕在碧琳侯面前说错了话、丢了脸。
但不过短短片刻,众人就从他微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中,意识到这位大名鼎鼎的碧琳侯,远比他们想象中温和得多。
他也会靠于椅背,身正却随和。
他说话并不多,但不论谁在说话,他始终目光温和地聆听,或微微点头以示受益,或听到有趣处,也不吝于展颜。
若有进士请教他文义,他则毫无恃才傲物之态地与之探讨,既无所保留,亦虚怀若谷。
他与人群似融未融、非远非近时,最是令人恰到好处的舒服。
不过短短片刻,席中缚人手脚的不自在便渐渐松开,气氛再一次轻松起来。
赵缭看着那抹温和的影,已经快想不起那日他是如何行尸走肉。
赵缭又一次不自觉地转头时,心里不由暗暗感慨:
有些人的气场如泰山压顶,不怒自威,让人见则寒毛卓竖。
而有些人的气度则如山峙渊渟,纵高山仰止,亦有春风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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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进士宴探花宴,所有的闪光灯给我聚焦小李!!他就是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