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当年卫国公的戏码,又要重来一次了?”
王德惶恐道:“属下只是推测,岂能揣测出圣心。”
李谌眼眶周围的肌肉越来越紧,像是从面前的空无一物中看到了谁一般死死盯着,被攥着的桌角发出痛苦的吱嘎声。
盯着盯着,李谌的手缓缓垂了下来,紧绷的身子也松弛了下来。他长长叹了口气道:
“当年卫国公案发,半座朝堂都被血洗,朝堂之上人心惶惶。
为了稳定人心,阿耶重用我舅父,以虞氏的盛名稳住了动荡的朝堂。
也就是那时,我母后成为继后,而孤被立为太子。
如今,朝堂稳住了,我虞氏,也要走卫国公的老路了吗?”
说到这里,李谌难得笑了,眼底却是几分不加掩饰的阴狠:
“可是,阿耶这次打错主意了。这太子之位,阿耶给我很简单,但要收回去,可没那么容易。
我虞氏不是崔氏,而我李清冕,也不是绣花枕头的李谊。”
王德一听,忙道:“太子殿下注定是要成大事的人,岂是李谊那等妇人之仁者可比拟的?”
说完,王德又道:“所以殿下,这局棋是万万不能再走了。”
话到这里,李谌自然也明白了其中利害,只是仍有些不甘,道:
“哎……四个月的这盘棋,就这么废了……
而且一击未中,以后再想对李让下手,只怕更不容易。但他这个长子,孤是万万不能留的。”
王德道:“殿下,蔡王若能侥幸保住一条命,也最多就剩一条命了。
只要他还是圣人的长子,那想杀他的人就不会少。
对曾经的蔡王不好下手,对如今的一个平民,甚至是罪人,还不好下手吗?
七皇子能保他大哥一时,还能保他一世不成?所以殿下您就放心吧,这种脏活会有人帮您做的。”
李谌脑海中,划过十年前李谊遭难时众皇子的表现,心头的最后一点不甘也渐渐平息了。
王德见太子的神情稍有缓和,便接着道:“而让大皇子活着,对殿下您的好处还大着呢!
最直接的,就是大皇子昏庸无能、胸无点墨,这是朝堂和民间都人尽皆知的。
这样的人突然暴起谋逆,实在古怪。就算能做成铁案,堵住悠悠众口,可人心中是很难相信的。
但若是在所有人都觉得,您肯定会借此机会处理大皇子的时候,您把他放了,足见您大公无私、胸襟宽广。”
说着,王德向身后的门看了一眼,接着道:
“更深层的便是,此局是殿下的局,亦是圣人的局。
如今殿下的局被搅,对殿下是利大于弊。
但对于圣人来说,那可是冒着再次动荡朝廷的风险,又是裁撤玄甲兵、又是赔上得力的禁军将领,甚至把大儿子都算计进去了,忙里忙外小半年,却是白忙活一场,什么都没得到。
您说对这搅局的人,陛下能不气吗?”
“你说李谊1这时,李谌的眼一亮。
“对啊!从周昆崎案开始,李谊就处处和阿耶作对,现在又四两拨千斤,用一个小铜片,就把阿耶的局全搅和了。
圣人下黑手,他却偏偏要做好人,哈哈……”
李谌笑这感慨道:“我这个弟弟啊,真是为了美名,连命都不要了。”
“太子殿下英明神武,慧眼如炬,属下实在佩服1王德边说着,边跪着上前来,艰难地够着从茶盘之中取了一只新茶杯,给太子满上了茶水。
太子低眼看着面前卑微如狗的男人,狠戾的神色缓和了一星半点。
“我从前倒是没注意,我东宫里还有你这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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