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棠溪的情绪稳定了,檀邀雨才暗自松了口气。大约是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让她总有些患得患失。
进到房内,棠溪将孩子放在软垫上,给了他一颗糖,就熟练地去为檀邀雨取帕子净面,转身又去用小泥炉煮水给邀雨烹茶,动作虽然娴熟,可脸上的担忧之色又渐渐显露。
“且不说女郎去了建康后会如何,哪怕是眼下,没人在您身边服侍也会多有不便。婢子还是先回来您这儿照应着吧。”
檀邀雨很了解棠溪这种操心又内敛的脾性。只见她懒散散地歪在孩子旁边,边故意偷孩子的糖豆边道“秦狐狸已经找了人,这几天正学规矩呢。你要得空,就帮我去瞧瞧,把该注意的事儿都交代给她们,省得到了我跟前,我还得一个个费力调教。”
棠溪抿嘴笑,“女郎这是在浑说。您这儿哪儿有规矩?婢子和妹妹……刚到您身边的时候,惹了多大的祸,您还是给了咱们活路。要婢子说,只要能记清女郎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在您这儿就够用了。”
邀雨闻言忍不住也笑,“瞧瞧,果然是本女郎的心腹,这话讲得真是一针见血。”
棠溪见檀邀雨笑得眉眼弯弯,就打心里心疼她,“女郎,一定要去建康吗?婢子听说,拜火教的人已经在那儿了。”
“那几个人还掀不起多大风浪。并不是只有我才有掣肘。再说……”檀邀雨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自己房门“嘭”地一声被撞了开来。
何卢满脸大汗,喘着粗气地站在门口,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屋里呆住的三人。
孩子最先反应过来,胖乎乎的藕臂朝着何卢张开,奶声奶气地喊“抱——”
檀邀雨也噗呲笑出来,指着孩子的胖脸嘲笑,“一个爹字你都叫不清,真浪费了行者楼这么多好师傅!”
小孩子虽不能完全明白檀邀雨的话,可感觉得到檀邀雨嘲笑他,立刻就要皱鼻子。何卢心疼儿子,奔过去将孩子揽在怀里,转脸又去跪邀雨。
棠溪忙去扶,“相公你莫急,是女郎让墨曜去建康的。”
何卢一愣,扭脸去看棠溪,又将信将疑地去看檀邀雨。
檀邀雨索性靠着软垫躺了下去,故意不去看这一家三口,语含不满道“还不赶紧去给你家女郎修门!都被你撞歪了!”
见何卢呆呆地跪在那儿,棠溪冲他点点头。何卢这才一拍脑袋,把孩子往棠溪怀里一塞,就从地上爬起来,又火急火燎地冲出去找工具修门了。
檀邀雨突然气不打一处来,“这个何卢,怎么每次到你的事儿上就变得没脑子呢!难不成他真以为我会拿你们母子怎么着?!”
“何大哥也是关心则乱吧。”云道生的嗓音自门口传来,仿佛一道春风般抚慰人心。
他提步进门,对棠溪点头见礼,“小道方才跟何大哥说师姐一定不会为难你们,何大哥却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可见他对你们有多看重。”
棠溪闻言顿时臊红了脸,垂头道“婢子去给女郎和云道长弄点儿吃的,二位先聊着。”说完就抱着孩子慌张地退了出去。
檀邀雨气哼哼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夫妻俩的性子明明南辕北辙,如今行事却越来越像了。”
邀雨嘴上似是不满,心里却也替棠溪高兴。
她又扭脸去看云道生,“你也是掐着时辰来的。怎么?师公没答应你?”
云道生闻言却不答,只在檀邀雨对面落座,双眼平静无波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