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岚沉着一口气,看着小承嘉手里的那只小碗里的米粥见了底,听着他低低说着物理降温需要用的冰袋已经准备好了,说完他还抬头看了一眼司岚,“晚上我来照顾她,你睡侧卧1
司岚怔了怔,看着那小小的身子爬上床,挨着昏睡的女子身边小心翼翼地躺下去,这个孩子有超脱了这个年纪的成熟和冷静,他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甚至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放心把母亲交给别人来照顾,哪怕是他现在也是个病人。
这就是出于一种内心的不信任,他不会把母亲交给一个自己不信任的人来照顾!
硬生生被孤立出去的感觉让司岚怔在卧室的门口。
但在他还没有走出那道门就听见床上有迷迷糊糊的声音响起,她在说梦话,浑浑噩噩地开始说起了梦话。
转过身去的司岚听见她在低低地啜泣,听见她哭声同时也听到了她迷迷糊糊喊着的那个名字,而旁边躺着的小承嘉随即靠了过去,低声说着,“我在,我在1
“我又见到你了,是你回来了吗?”
“是,是,是我,我一直都在,妈妈,我一直都不曾离开,我在你身边,永远都不走1
床上的林雪静被这低声的安慰慢慢抚平了心绪,她停止了哭泣,把身子蜷缩成一团,她安静得再次睡着,但是坐在旁边的小承嘉在看着门口转过身上的男人时,突然轻声地说着。
“我无数次都在幻想着,一年前死去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是那个健康的他1
孩子用超出了他年龄的成熟语气低低地说完,抬起脸时,不知不觉已经是泪流满面!
有试过那种心脏被堵塞住或者是有人掐住了你的咽喉使得你无法正常呼吸以至于慢慢的快要窒息的那种感觉吗?又或是胸口被一把利刃狠狠一戳,扎进去再拔出来时鲜血直涌的那种疼痛感。
对,对此时此刻的司岚来说,就是这种感觉。
而这种感觉他却该死的如同身受!
黄昏的公寓小区,夜色即将来临,伏在阳台上抽烟的男人将夹烟的手指伸出阳台外,风吹得燃起的烟头忽明忽暗,佩戴在耳朵上的蓝牙耳机里响着的声音是恭敬的客套的,例行公事般地汇报着。
“司总,林小姐在英国伦敦这五年来的生活状况及关系网我已经收集完毕,都传进了您的邮箱,请司总过目1
阳台上亮起了电脑屏幕的蓝光,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按点着,那一封跳出来的未读邮件被打开,一份长达五页的资料显示了出来,而当先第一页不是繁琐的文字,而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背景是在一个儿童乐园,乐园的门口,她带着黄色的鸭舌帽,一身休闲的装扮,半蹲着身子,一手抱着一个孩子,两个衣着相同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小男孩就在她怀里,一个很乖的一手搂着妈妈的颈脖,而另外一个似乎要调皮一些,也更会摆poss一些,冲着镜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而两个孩子唯一的区别,便是那个搂着妈妈颈脖的孩子耳垂上有一个粉蓝色的小突起,那是承嘉佩戴着的儿童助听器,那照片上那个笑容灿烂又活泼可爱的孩子
滑动着电脑屏幕的那一只手僵在了半空,这是那个从小摔跤摔疼了委屈了生病了都喜欢喊着‘爸爸’一直都在等待着‘爸爸’出现的孩子吗?
承翼,是这个名字吗?
他刚才听到了她迷迷糊糊喊着的名字,是他吗?
司岚突然没有了要继续翻看下去的勇气,他知道了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这个孩子了,一张照片,一张让他看着都觉得温暖无比的笑脸硬生生地将他想要继续下去的勇气给拦腰斩断,他移了移僵硬的肩背,将那半支烟往嘴里送,狠狠地吸了一口,手指才往下拉了一页下去。
孕二十九周零五天,早产婴,产妇孕期期间有昏厥现象,妊娠高血压,生产时险些危机生命,俩孩子其中一个先天性弱听,有自闭症,健康的孩子只有一个!
高烧,医院,车祸,精神分裂
那些触目惊心的字眼让他久久地坐在那边,一动不动!
主卧的窗帘拉开着一半,从床上沿着窗户那边能看到客厅的阳台,屋子里的灯光是柔和的,小承嘉轻拍着慢慢入睡的妈妈,抬起脸望见了阳台那边坐着狠狠抽烟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