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里夹带着一丝栀子花的香气,香气一掠而过,还有着夏日里惯有的夜间清凉,提着食盒的男人却在沉冷中将唇线慢慢地拉成了一条直线,暗色中看不清他脸上的笑到底是饱含了哪种情绪的笑容,只是让聂展柏感觉到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和疏离。
唯有他那只提着食盒的手,腾空了将食盒移至右手,左手手指灵活地转动着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他并没有特意低头去看自己手上的动作,他做这个动作类似于很多人在做某一项思考的时候惯用的动作,“恩?你还知道些什么?”
尚卿文的语气云淡风轻,好像聂展柏说的那些话对他来说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题外话,他的态度就是一个旁观者的态度,聂展柏的话并没有让他感觉到惊讶,语气依然波澜不惊,如果现在此时两人换个地点,面前摆上两杯清茶,倒不像是针锋相对的宿敌,而是在月下聊天的好友!
聂展柏的目光微微一动,随即淡淡地笑了,难怪别人都说这个男人深不可测,老狐狸确实有老狐狸的性子,让人根本无法从他的语气和神态里能揣摩出他的真实想法来,他到底是知道呢?还是不知道呢?
不过聂展柏也不需要管他到底是真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一般像尚卿文这样的男人,不可能没有两把刷子。
聂展柏笑,走近了,目光落在他手里提着的那只食盒上,再次抬眸时轻声开口,“我只是想说,或许我们在某件事情上意见还能达成一致!尽管你的守口如瓶只是不想搅这摊浑水,但是你比我更清楚,自你那个冒牌爷爷死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无法撇清了1
她想分享他的快乐,也想分担他的忧虑,想了解得更多,知道得更多,她知道她不可能帮到他太多,但是家的作用是什么?家人的作用又是什么?很多男人习惯了不会将工作之类的烦心事带回家,把负面的情绪都隔绝在家门外,他们一致认为这些事情即便是告诉了家人也帮不了什么忙,说了也只是徒增烦恼,但是他们忽略了家的意义,你身边的人或许真的帮不了你什么,但是家就是分享,就是分担!
好在,自己知道的并不太晚!
舒然轻叹一声,觉得自己以前的做法何尝跟他不是一样?此时两人目光紧紧对视,她才突然明白了夫妻之间相互扶持共同进步的基础就是交心的信任,这一点很多人很早很早就知道了,但知道明白却不一定能做得到,这跟‘会淹死的大多数都是会游泳的’道理是一样的,明知道是这样,却总是做不到。
那么现在,她能做到吗?
舒然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也在自问,在要求对方的同时自己能不能做到,但这个念想只在脑海里一闪,便执着而坚定地肯定着。
我能!
尚卿文迎上她那期待的目光,她在耐心地等待着他的答案,他低头在她的额角轻轻一吻,“好,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1
这一晚的下半夜开始下起了的雨,雨不算大,但开着窗还是能听见窗外细细密密的雨声,夜静,大开着的窗口有凉风吹进来,窗是用一道道的铁栏隔成的一个个巴掌点大小的宽度,外面还铺着一道细网,从房间里朝外面看,这道被铁栏均匀地分割成十几二十个方块的窗户,外面的天黯沉,黑压压地,一片死寂。
今天是第几天了?
第八天了吧!
这个临时的房间面积不大,一个不大的小床,上面铺着凉席,有一条薄被子,他坐在床边,就着灯光像很多天晚上一样,静静地抽着烟。
明天,就是开庭时间了!
一辆轿车穿过雨帘在雨夜中奔驰着,在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已经夜深,但这栋别墅的主人却依然没有睡下,灯火通明,好像是,在等待着这辆车的到来。
“司先生,这边请1
黑伞下面的男人抬眸看向二楼,在二楼的某一处看到一个身影,暗色里目光变得沉冷,随即一阵自嘲的笑,他就算准了自己今天晚上要过来的吧!
“你在车里等着,我自己上去1司培生没有转身,坐在车里的司太太却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这个一向淡定从容的女人尽管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看着丈夫就要走进去,她的心突然被揪得紧得疼,这么多天来焦心焦虑的,儿子和丈夫,就如同手心和手背,这么多天的纠结,难道就要以这样的方式来解决?这种方式对她一个女人来说,好残忍!
司培生身体一僵,垂在裤管边的手伸过去,反握住妻子的手,手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点了点,这个一向不轻易表露自己情绪不轻易心软的男人在此时用这样的方式来安慰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