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早上是我速度快了些,实在不好意思。”霍姆斯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佩昂,开始往管子里注入生理盐水,“我会尽量减慢速度,如果疼了第一时间告诉我。”</p>
一回想起早上的引流管冲洗,费舍尔就变得很紧张,紧张到后脖颈都湿透了。</p>
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往脑子里注了一小管盐水,就会比拿铁锤直接敲他的脑袋都要疼。他只知道这种头疼是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仿佛里面住了只不断膨胀的恶鬼,马上就要把他的脑子撑裂开一样。</p>
早上的失误让卡维臭骂了一顿,霍姆斯现在变得极其小心,推注盐水的速度非常慢。</p>
在推进5ml液体后,费舍尔用力拍了拍床垫。</p>
“好,我知道了。”</p>
霍姆斯放弃推注,拔掉注射器后放掉了自动流出的液体,然后连上负压引流。待负压针筒里的液体蓄满后,再次开始推注。就这样反复来回十几次,等抽吸液体变得清凉透明才能停手。</p>
所谓熟能生巧,这种工作只要上手几次,有了失败的经验,就能很快掌握诀窍。</p>
抽吸了四五次后,霍姆斯已经能大致掌握费舍尔的耐受剂量和推速。又过了几次,他基本试出了耐受极限,手上的速度开始加快。</p>
就在他享受技术带来改变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霍姆斯,你上报纸了!最新的报纸!!!”</p>
“啊?”</p>
这句话霍姆斯已经听了不下十几次,一整天都没消停过。刚听到的时候他还会激动几下,谢谢那些给他带来第一手消息的人,到了现在就只剩下厌倦和麻烦了。</p>
麻烦归麻烦,霍姆斯也不能拒绝别人的好意,只能先停了手里的工作,然后回头向身后看去。谁知快步走进病房,嘴上叫嚣着报纸新闻的竟然是詹韦:“詹韦?你怎么又回来了?内科查房结束了?”</p>
“额”詹韦没管那么多,进了病房后就往病床边走,“你快看看报纸吧。”</p>
“什么报纸?这都什么时候的新闻了,刚才不是才刚说过嘛,还和你说了手术经过.”话没说上两句,霍姆斯就连忙让他后退,“哎!!!你等等!这里是换药消毒区,你没手套没戴口罩不能进来!还有你手里的报纸也不能进来!!!”</p>
“啊?”</p>
“啊什么啊有事儿站病床后面说!这是卡维医生的规定!”</p>
詹韦没办法,只能退后半步,站在他该站的地方,指着手里的报纸问道:“你昨天手术的时候是不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p>
“啊”似乎长了两条腿,反复在他们两人的嘴里来回蹦跶,这回又轮到了霍姆斯:“啊???”</p>
“啊什么啊,你的道歉信都刊登出来了!”詹韦两只脚粘在原地,尽量把报纸角落里豆腐干一块的位置摆在灯光下,“看到了吗?你对那个经济部大臣的道歉信。”</p>
要不是詹韦的提醒,霍姆斯都不觉得自己惹到了达奈。更离谱的是,他甚至都没把这家伙的长相记在脑子里,以至于“道歉信”这个最关键的因素反而在脑子宕机重启中,躲过了层层筛选机制,就这么轻易地略过了。</p>
等他回过神来,等达奈那张脸慢慢浮现在眼前,霍姆斯意识到可能是有人顶替自己发了这封信,事情彻底闹大了。</p>
这封道歉信正是瓦雷拉和格雷格的“杰作”,最后能赶上30日的晚间报刊肯定还有梅耶尔的一份功劳。</p>
他们是想找卡维商量,可上刊的时间紧,基本中午以前就要定稿。接下去就是排版和刊印,没时间讨论。如果把时间花在了找人上,一旦达奈那封信见报,他们就会非常被动。</p>
这时候抢夺先机就非常重要了,谁先出场谁就占领了读者的思维高地,让绝大多数人框下了思维定式。后出的那封信就会按照这一定式,被当做煽风点火来处理。达奈是下了死手的,所以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最后也只是打了个平手而已。</p>
达奈的道歉信上了费加罗时报的八卦副刊,以及小日报的临时增刊。霍姆斯的那一封,则是法兰西时报晚刊和巴黎新刊。</p>
当晚其他编辑捧着这两封信做对比时,才看出它们的价值。等第二天一早,两封截然不同的道歉信几乎成了所有畅销报纸角落的附赠品,想当做没看到都难。</p>
一时间满城风雨,到处都在讨论达奈和霍姆斯之间的矛盾,而这种矛盾很快就向卡维转移。没人会否认这位外科天才的手术技巧,只是仰仗自己的能力做得太过霸道就会陷入舆论的漩涡。</p>
保守的达奈派就掐准了这一点,认为下到贵族礼仪,上到国家间的邦交,都不应该是这个样子。隐约间,他们早已经忽略掉了霍姆斯这个工具人,转而给他身后的卡维贴上了各种标签,以此来攻击他因缺少监管所导致的“嚣张跋扈”。</p>
当然也有不少人是坚定的卡维派,认为达奈这个天性骄纵的贵N代在没事儿找事儿。手术剧场就是该给外科手术让路,如果因为他的鲁莽真的影响手术进行那就在影响全人类医学的发展。</p>
剩下的中间派则占了大多数,基本处在看戏的状态。他们不会去在意整件事到底谁对谁错,两方刺刀见红的白刃战才是最好看的。</p>
直到7月1日晚间时候,费加罗报紧急刊登的一则新闻给快速升温的舆论浇上了一盆冷水。也给陷入舆论风波之中的卡维,定准了基调。</p>
然而此时的卡维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他一直泡在主动脉血管制备的实验中,满脑子想的只有贝莎的手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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