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做咯。”塞迪约只服卡维一人，对伊格纳茨心里肯定不服，但表面上还是平等相处的态度，“之前不是说好的么？”</p>

“一起做的话那谁是主刀呢？”伊格纳茨只是喝着咖啡，并没有看向他。</p>

“你在维也纳做了那么多剖宫产了，我还没做过呢。”塞迪约知道他的小心思，直接要求道，“我来维也纳也快一个星期了，做过许多解剖练习，又在巴黎积累了很多剖宫产一助的经验，今天差不多能主刀了吧？”</p>

“那我岂不是成一助了？”</p>

“我可是当了你一周的一助，就连待会儿上午做的那台我也是一助。”</p>

“那不一样。”伊格纳茨放下咖啡杯，“你是来维也纳学习新技术的，这儿也不是巴黎主宫医院，是市立总医院外科病房，我的病房。”</p>

塞迪约受不了他的态度，刚听到这里就起身要走。伊格纳茨知道自己玩过头了，连忙解释道：“算了算了，怕了你了，一个个脾气都那么火爆。剖宫产让给你，总行了吧？不过一助别找我，找别人吧。”</p>

最后的手术日程板上用歪歪扭扭的法语写下了具体的手术内容和时间，挂在了剧场门口。</p>

[8:30，11床剖腹探查，伊、塞、赫、达/杰、善]</p>

[13:00，14床剖宫产，塞、杰、善]</p>

[15:00，3床阑尾炎切除，塞、赫、杰]</p>

[18:00，63床腹股沟疝，伊、达、善]</p>

7点20分早会结束，7点50分几人查完病房，8点离开病房，同时叫上阿莫尔和卡莲做术前准备，8点30分准时手术开场。</p>

病人是昨天来医院的，45岁男性，一直说肚子疼。按照卡维留下的腹部体检发现腹部右侧有大范围压痛，没有反跳痛和肌卫。初步诊断考虑是阑尾炎，但症状并不典型。</p>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他们选择剖腹谈查。</p>

卡维不在的小半年里，手术剧场经营收入非常一般，大早上更是空荡荡的，没什么人。他们小心翼翼地先在阑尾麦氏点做稍大些的切口，马上就发现阑尾处有明显肿胀，还有一处明显破溃，要是再晚一步就有可能形成脓腔。</p>

去除脓腔、切掉阑尾、做好断端包埋后，他们开始检查其他肠管。没有发现其他问题后便清洗腹腔，关腹。整个过程耗时2个半小时，流程本身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做得很粗糙，比起卡维的干净利落肯定有明显差距。</p>

“换成我1个半小时就搞定了！”塞迪约将最后的缝合工作交给了赫曼，心里和伊格纳茨暗暗较劲，“你是不是退步了？以前你也算是一号人物，快刀的名头是不是得摘掉送给别人了？”</p>

“你大概没看过卡维留下的要求吧。”</p>

伊格纳茨摘掉口罩和帽子，受不了他爱挑毛病的习惯：“那么多流程要遵守，还要做好清洗缝合，每一步都不能漏。又不是当初做截肢，哪儿那么容易。再说了，病人又没什么大事儿。”</p>

“还没事儿呢，他麻醉特别不敏感，中间醒了两次。”塞迪约继续发难，“要不是阿莫尔反应迅速，这台手术早泡汤了。”</p>

两位昔日各霸一方的外科天才，从没想过会在同一家医院的同一张手术台上共事，主任级的自尊心不允许他们向对方妥协。</p>

争吵起起落落，从中午一直闹到了下一台手术开场，是塞迪约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台剖宫产。</p>

到了下午，手术剧场里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加上是塞迪约第一次上台做主刀，不少观众都想看看这位法国主宫医院外科主任的风采。</p>

大主任毕竟是大主任，经验本就比年轻医生丰富，基本功扎实学技术就会显得特别快。塞迪约其实早就具备了做剖宫产手术的能力，只是一直都没机会罢了。这次的孕妇身体健康，也没别的并发症，剖宫产很快就被他拿下了。</p>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缝合子宫时显得不够精致，或许对下一胎有些影响。</p>

“要是我缝的话就不会这样，太影响维也纳人口发展了。而且我对时间也有要求，拖得太久对孕妇也不太好”</p>

伊格纳茨对着记者的询问回呛了一句，不过塞迪约没功夫和他斗嘴，第三台阑尾炎接踵而至。</p>

和第一台诊断不明不同，这台的诊断很明确。疼痛部位就在右下腹，有明显的压痛反跳痛，没有肌卫，体温一直处在较高的水平，所以诊断就是阑尾炎。</p>

塞迪约不是第一次做阑尾炎手术了，在巴黎他就是阑尾炎切除的拥趸，做过不少。但手术风格要比卡维提倡的粗糙许多，甚至比刚才伊格纳茨还要粗糙，细节方面没办法细究。</p>

但这些只和病人术后恢复有关，并不属于手术台。真正属于塞迪约的麻烦在于，阑尾找不到。</p>

阑尾位置出现变异，除非是真正这方面的专家，否则想找到没那么容易。</p>

于是，就和当初卡维帮忙伊格纳茨一样，伊格纳茨下场帮了塞迪约。当然过程不可能像卡维那么漂亮，两位主任在一个狭小的阑尾切口里掏了半个多小时，才好不容易找到了阑尾。</p>

阑尾只有轻微的肿胀，周围也看不到脓苔，两人不禁怀疑术前诊断是不是出了问题。</p>

这在平时临床工作中相当常见，术前和术后诊断有时候能相差十万八千里。19世纪缺乏影像学检查，这种差距只会更明显，而且还没有任何补救的办法。</p>

除非再做一次开腹探查。</p>

但手术做到这个地步，光找阑尾就花掉了一个多小时，看得台上观众非常烦躁，要是不切掉点什么似乎很难收场。</p>

“切？”</p>

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塞迪约有些犹豫：“可看上去这根阑尾形态和颜色都挺正常的。”</p>

“手感不好。”伊格纳茨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你摸摸看，是不是很硬？”</p>

“废话，阑尾本来不就这样么？”</p>

塞迪约还没来得说完悄悄话，伊格纳茨便一个转身，面对观众说道：“手术出现了些小小的意外，病人的阑尾藏得非常深。不过结果是好的，我们还是找到了这根藏匿在暗处的‘坏’阑尾。”</p>

事已至此阑尾就算再干净，也得切掉，好在是个无用的脏器，两人少了些心理负担。</p>

找到阑尾就算成功大半，不出半小时，手术就已经进入来关腹阶段。但不知是谁，还没等伊格纳茨宣布手术结束，便打破了周围的安静：“两位教授，难道已经准备关腹了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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