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苏轻轻托起茶杯：“天河日下，惊鸿不回，诚然万古遗憾，但惊鸿如果回了，却又如何？”</p>
他的声音很轻，钻入孙真的耳中。</p>
孙真轻轻抬头：“你终于还是猜到了。”</p>
“天下第一才女向惊鸿！媳妇，你太会瞒了。”</p>
“我倒想不瞒，但你给过我表现的机会吗？你开口一吟诗，开口一唱曲，尽是世间奇绝，我在你面前还敢摆天下第一才女的谱吗？那根本不是嘚瑟，那直接是扒下底裤给你看……”孙真横他一眼。</p>
这句话，带着非常明显的谦，带着非常亲昵的戏，还带着几许莫名其妙的自豪。</p>
这自豪，不是因为自己。</p>
而是因为这个能将她当年天下第一才女压下的男人，是她货真价实的男人……</p>
“媳妇你很会撩骚！”林苏赞叹：“说说那个素月心吧，她真是你的生死仇敌？”</p>
酒楼中是很方便搜集信息，但是，有些最深的信息却是无法搜集的。</p>
比如说，她与素月心真正的定位。</p>
下方就是众说纷芸……</p>
孙真轻轻一叹：“我听过你关于人世间关系的论断，我充分认同！人世间有很多种关系，有的是仇，有的是亲，有的是不断地在二者中切换，其实，我与她也是如此，我们初识于京城乐会，其后引为知己，最后却也反目成仇，到了最后这一幕，其实我们相互利用……”</p>
利用？</p>
是的！利用！</p>
孙真道：“她以一曲《天河日下》赢了我半招，铸就了她的无上乐道之心，从而入圣，而我，恰好借她的无上音域，破入轮回，开启了我的第九段轮回之旅。”</p>
这就是相互利用。</p>
两大绝世天女，一曲一舞天下知。</p>
最终演绎的却是各自的前途。</p>
“凉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林苏道。</p>
良久没有回音。</p>
林苏目光移过去，接触到孙真很直白的眼神，这种眼神他见得多了，只要在某个媳妇面前提及另一个女人，大概都是这种眼神。</p>
怀疑！</p>
怀疑他别有用心！</p>
而且这用心，显然是在那个被提及的女人裤带之下三寸的位置……</p>
我靠！</p>
“她已经在乐道上打压了我一回，你还要打压第二次吗？你这么赤LL地对她表示兴趣，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孙真轻轻叹息。</p>
“媳妇你真弄错了，我对她的兴趣，仅限于凉山！”林苏伸手，抱住她。</p>
“凉山？”孙真小范围地接受了他的哄。</p>
林苏仔细加以解释……</p>
凉山，落入林苏的字典中，有些时日了。</p>
起因是乐圣风雅。</p>
乐圣风雅临死之前，念了两句诗：人道轮回皆无主，可曾着意到凉山？</p>
由此可见，凉山，是风雅的老家。</p>
而今日踏入仙域大世界，又一次听到了一个女性乐道圣人的来路，也是凉山。</p>
所以，他才对凉山有兴趣。</p>
“这就对了！别忘了你是有……使命在身的人，有限的时间莫要浪费在女人肚皮之上！”孙真道：“凉山，号称乐都，凉山之人，以乐入道，虽然跟你存在非常大的契合度，但是，凉山跟无间门关系非常紧密，他们的乐，号称末世天音！这个称号还真不是我说的，而是几个被他们毁灭的小世界之人，共同的认定。”</p>
风雅的乐道，被他们玩成了末世天音！</p>
几个小世界共同的认定！</p>
他们手上早已沾满了层层叠叠的血污！</p>
他们的道，乐为表象，杀戮与征服为常态！</p>
天空轻轻一震……</p>
似乎一颗石子从九天之上坠落，砸在天道壁上……</p>
所有人目光同时抬起，转向西山。</p>
西山之上，归元寺旧址之前，天罗宗宗门之内，那片竹园里，突然响起了曼妙的天音。</p>
天音极轻，宛若流水东去。</p>
天音带着几许孤独，几许凄凉，似乎在感叹时光不回。</p>
天音袅袅，四野俱寂……</p>
终于，天音静，林苏与孙真四目相对。</p>
“这就是《天河日下》，有何感受？”孙真道。</p>
“两个感受！”林苏道：“第一个感受，《天河日下》与《流沙吟》有相通之处，如果让我早点听到这首曲，风雅的面纱，第一个照面就会撕开。”</p>
战斗意识尚在，不错了！</p>
孙真轻轻点头：“第二个感受呢？”</p>
林苏道：“也许她真的对你的离去深感遗憾！因为我从这首曲中真切地听到了……遗憾！”</p>
孙真轻轻一笑：“如果当日我不是存心求死，如果我真的杀了她，我也会感觉遗憾，而那份遗憾同样会融入我的惊鸿舞中。”</p>
这大概就是两大绝世天女之间，难以言说的默契。</p>
生于两个敌对的阵营，同为绝代天女，年纪相当，地位相当，斗智斗力，比才情比修为比战力，全方位处于竞争状态，但是，真的让某一方永远谢幕，从此人世间再也见不到这个人时，内心是会有那么一份遗憾的。</p>
素月心是这样。</p>
她向惊鸿，也是这样。</p>
林苏笑了：“真的很难想象，你们两个如果今日再会面，又会是何种方式打开。”</p>
“眼前需要考虑的不是她！而是罗天宗。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孙真道。</p>
林苏笑了：“今夜我们在西山居风流潇洒，明日，我们在那片竹林建一小亭，继续风流潇洒，如何？”</p>
“你有了进罗天宗的办法？”孙真好惊喜。</p>
“是滴！”</p>
“酒不喝了，这里的酒跟你的白云边比起来，纯粹是醋！”孙真手儿轻轻一起：“我们回房，瞧瞧你打算玩什么花样……”</p>
房间里，孙真哼哼叽叽的直到红日高升。</p>
林苏神清气爽打开房门，直面他进入仙域大世界的第一场挑战。</p>
罗天宗，门楼如鼎。</p>
是的，这个宗门，走的就是鼎定天下之路。</p>
鼎定天下，它比任何宗门都有优势。</p>
因为它的道，简直是为权谋而量身定制。</p>
它以算入道！</p>
算嘛，其实是一个大的范畴……</p>
算术运用只是其中的一个具体表现，算道包含弈道，包含智道……</p>
算透人心、算无遗策，不都是算么？</p>
它连人体内的真元，都可以融入算道，开启十六倍叠加，还有什么算，是他们触摸不到的？</p>
罗天宗的人，随着权谋之术在京城落地生根，开花结果。</p>
宗门势力也日渐强横。</p>
西山有归元寺，西山是一些出城踏青的大人物往日登临之所，原本不是任何人能占的，但是，在他们身上是问题吗？</p>
朝中大人物一句话，他们就占了！</p>
归元寺当然有想法，但是，他们能反抗吗？并不能！里面的和尚不听话的，切下光头就听话了，不想切下光头也行啊，你可以在这里帮他们种菜，挑水，反正这西山足够大，容纳得下罗天宗，也容纳得下光头……</p>
太阳初升，华光万里，罗天宗的门楼在阳光下，宛若这片区域的一枚定海神针。</p>
长长的倒影之下，两人漫步而来。</p>
左边一人，白衣如雪作文人装扮，右边一人，俏颜如花显然是侍妾。</p>
这当然是林苏和孙真。</p>
两人都无需掩饰本来面目，因为这方天地，反正也没有人认识他们。</p>
罗天宗的人当然更加不认识，但他们跟当官的打交道多了，客观地说，也多少培养出了几许礼节。</p>
门楼边两名弟子微微鞠躬：“这位公子，何所来？”</p>
林苏道：“本人林苏，乃是罗天尊者的弟子，今日遵照师尊遗愿，归入师门！”</p>
深深一鞠躬！</p>
面对的是这门楼，也面对门楼之后的亭台楼阁！</p>
两名看门弟子惊呆了：“罗天尊者？罗天尊者离宗而出，已有三千年……”</p>
“离宗而出三千年，心怀故土泪不干，如今撒手天星外，犹忆当年梦未还！”林苏长长叹息：“师尊已然仙逝，临终遗愿就是让我回归宗门，此份心愿，两位师兄可愿成全？”</p>
“这……这……师兄，不！从罗天尊者那里算下来，你该是‘君’字辈，弟子该当称你为师叔祖！请师叔祖稍侯，弟子这就向执主通报。”</p>
飞身而去。</p>
孙真心头大浪翻。</p>
这就是他的妙策？</p>
假借罗天尊者的弟子，堂而皇之入宗门。</p>
然而，你经得起考验吗？</p>
以智为宗的宗门，哪有那么容易忽悠的？</p>
甚至可以说，任何人想入他们宗门，都是艰难无比的，那还只是入宗门当一个普通弟子，你呢？心是不是太野了，这一来，就想当人家活祖宗。</p>
是的，罗天尊者那是三千年前的人物，辈分是高得离谱的。</p>
跨越三千年的人物，他的弟子，在时间加持下，也会混成活祖宗……</p>
半山，两人对弈。</p>
左侧一人，是一老者，看起来大约也只有四五十，但是，修行界的面孔，就象是现代社会的抖音美颜，完全靠不住。</p>
他的气质极其高雅，典型的大儒风范。</p>
他的衣服无比的整洁，他的头发胡须一根不乱，纵然大风起，头发飞扬，然而，头发的每次飘荡，似乎都呈现出须发该有的美感。</p>
是的，这是一个无缺的男人。</p>
他的名字，就叫无缺。</p>
提及天罗无缺，整个京城都知道，他长得无缺，眼光无缺，行事无缺，只要靠上他，就完全不必担心世事如何变化。</p>
也有人言，幸好他年纪大了些，否则，这样的男人，将是京城女人的灾难。</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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