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绥号发现北方海面信号弹升腾的时候,海洋之花号旗舰上的瞭望哨也早已发现。不光是海洋之花号,光荣号旗舰和其余几艘佛郎机战船也都几乎同时发现了异常。
成排的信号弹在海面夜空之中升腾,灿烂夺目。与此同时,隆隆的炮声随着北风传来,夹杂着雄壮的喊杀之声。似乎有千军万马冲杀而来。
阿方索惊愕不已。这种时候要是敌军兵马增援而来,己方刚刚经受重创,那还如何应对?而且,那些信号弹成排升腾而起,必是一支庞大的船队袭来。
虽然为何会有大量敌船从北方海面袭来,这让人疑惑。但是,这种时候,无法去考证这些事情,也不能去冒险。
两艘明朝的铁甲战船已经将整个船队搅的天翻地覆,若是再来几艘的话,结果可想而知。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有侥幸心理。
所以阿方索迅速下达命令,停止追击延绥号,以免遭到对方攻击。同时命船队整顿阵型,做好迎敌准备。这条深水航道既然可以阻碍自己的船队大批通行,也同样可以作为己方的防守之地。
佛郎机追击的战船掉头之后,延绥号终于摆脱危险,艰难往北航行。
北边航道出口外的海面上,信号弹和喊杀声炮火声依旧响亮,柳潭已经意识到那是虚张声势,他下令射出信号弹响应,并且向北边海面上打出灯语。
“我是延绥号,是否国公来援?请求接近。”
不久后,延绥号得到了回应。黑暗的海面上,灯火明灭,传递回来大明无敌舰队的灯光讯号。信号兵接收之后翻译了过来。
“大明护国公在此,允许向我靠拢。”
延绥号上官兵一片欢呼之声,虽然都是一些不畏生死的硬汉子,也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此刻死里逃生的喜悦还是让他们庆幸不已,欢呼不已。
许多人心想:国公爷亲自来援,还率领了这么多船队前来,这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也不知国公爷在哪里藏着这么多战船,变出来的不成?
往北航行三四里之后,在深水航道出口外的海面上,延绥号上的官兵见到了两艘挂着重重风帆的木帆船的身影。众士兵瞪着眼睛朝着左右的海面上观瞧,却什么也没看到。除了两艘木帆船,黑暗的海面上空空荡荡。
许多人心想:看来是实行了灯火管制了,那么多战船,定是隐藏在黑暗之中。
两艘木帆船靠上了延绥号。张延龄的身影出现在了延绥号甲板上。
跳板很快搭上,张延龄率领霍世鉴等一行亲卫登上了延绥号的前甲板。
柳潭跪在船舷断裂地面破损的前甲板上,向着张延龄跪地磕头。
“卑职柳潭,拜见国公。卑职无能,请国公降罪责罚。”柳潭声音低沉颤抖,既激动又内疚。
一群将领和士兵们也纷纷跪地拜见。
张延龄看了一眼柳潭和众人,摆手道:“都起来吧,看起来战况很是惨烈。宁夏号呢?还在后面么?”
柳潭跪地不动,低垂着头,伏在甲板上,身子微微颤抖。
张延龄皱眉道:“怎么了?冯麻子他怎么了?他惹麻烦了?”
柳潭抬起头来,脸上热泪滚滚而下,哑声道:“启禀护国公,冯将军他……和宁夏号上的全体将士……为国捐躯了。他再也没法给我们惹麻烦了。”
柳潭说罢,放声大哭。身后一众将士也都纷纷呜咽起来。
张延龄一愣,呆呆站在原地,嗔目半晌说不出话来。
张延龄和众将士站在摇弋的延绥号甲板上,所有人都如泥塑木雕一般动也不动,僵立沉默。
良久之后,张延龄伸手取下头盔,捧在手中,哑声道:“鸣炮十声,为冯将军和宁夏号上全体将士送行。也为……今晚阵亡的所有的将士们送行。”
炮声轰隆轰隆的响起,在黑暗的海面上回荡着。海风呼呼吹着,海潮轰然作响。此刻是半夜时分,风力变劲,海水也到了涨潮的时候,海浪也变大了。
十声炮响之后,一切归于平静。张延龄道:“都起来吧,柳将军,带着兄弟们去帆船上歇息。延绥号我来接手。”
柳潭仰头看着张延龄道:“国公爷不想问问冯将军和宁夏号为何沉没的原因么?”
张延龄看着柳潭道:“不用问,自然是浴血杀敌,和敌人同归于尽。我会在给朝廷的奏折上这么写的。冯将军和宁夏号的事情,是本人的计划不周。他们都是好样的,都是我大明的忠臣良将,忠勇之士。柳将军,具体战况,之后你单独向我禀报。我从千里镜中看到了起码有四艘敌船在燃烧,你们做的很好。佛郎机人没有冲过深水航道,你们功不可没。”